“哎……我说你是不是傻呀……”
张洛忙跑上前,拉计都手臂拦阻道:“你忘了明弟……她,她……照镜子,还用我多说吗?”
“唔……也是……小青丘未必知道妖主也是个小娇娘,到时候倒不好看了……哎呀!那你说该怎么办嘛。”
“唔……”
张洛遂拉着计都远远地背过青丘月,悄声小心道:“不管怎么说,青丘妹妹一片苦心痴情,不能让她知道究竟,故首要的事,应是先瞒了她……”
“你去瞒!你去瞒!我不会撒谎!”
计都小声嚷道。
“小点声儿!纵是瞒人,也要三真一假,你只去说真话便是……唔,其次便要让明弟安顿了青丘妹妹,这才能从长计议……”
“你要瞒一辈子?这可不成,你看妹妹急得那样儿,亲没成,倒想先洞房,你说,可能瞒她一辈子吗?”
那少年思忖半晌方道:
“未必……以明弟的才智……而且青丘妹妹不是喜欢明弟这个人嘛,挑破了窗户纸,青丘妹妹未必不会妥协,只是不能现在说破……”
那二人正自商量之间,便见中殿大门大开,八名侍者,分列两边,簇拥华服侍者缓缓下阶,让开张洛计都,径自向青丘月拜道:
“妖主令奴婢等服侍殿下往后宫安顿。”
那狐女闻言大喜,忙问道:“哥哥……殿下他……”
侍者遂面无表情道:“妖主殿下急务繁重,恐不能与您相见,还请……”
青丘月遂落寞点头,由一众侍者引向他处暂歇,张洛与计都,并归内城中客馆歇息不题。
月色无思量,人各怀其梦,清晨朝霞,未及露干,张洛与计都方起,未及醒神,便听若叶城中鼓声大作,声音鼎沸,忙相整敛衣裳,出门看时,便见天空中散布无数腾空妖魔,八十一位妖魔踏罡斗布列阵法,远近有度,好似晴空星斗,簇拥着当中圆心,腾挪有序,斗转星移,晌晴白日的天空,莫名响彻巨声如雷,直震得二人胸腔隐隐发空。
“是中殿广场那边!快去看看!”
二人来至中殿外,登上殿外高台,凭栏望去,便见圆场四周外亦围满妖魔,让出圆场,皆在四周排布阵势,又架竖起四面大鼓,鸣雷搅海般鼎沸作响,另有高强法力众魔当空排布,似捧似拥,周围地下拱卫,正与天上阵势相呼应。
“洛郎,你看!”
张洛抬头,但见一黑点现于天穹东南高处,几个瞬息之间,便到若叶城边远山之间,半刻钟的功夫,遂高悬百尺之上,直似黑云一般,迎着晨曦,投射日影,盖在圆场上空。
“这是什么?我真没见过,那么大还会飞,莫不是那狐狸口中的天鲲?”
计都捂着耳朵,顶着头上阵阵强风,睁眼打量。
但见那黑似云的巨物几乎与中殿一边大,底方身圆,前尖后宽,圆润得好像半只被切开的鸡蛋,却又说不上来的诡异光滑,抬起头,亦只能窥见一斑。
那巨物底下两列六排短粗筒子,皆二馀丈粗细,有些喷出蓝色火焰,有些则喷出炽热气体,偏折光影,竟似使周遭如水波涌动,托举庞然大物,竟使其当空悬停,地上妖魔,皆跪地山呼曰“万岁”。
“这狐狸要干什么?造出此种精巧什物,净做些叫人摸不着头脑的事!”
计都正自大呼,周遭巨声,骤然偃息,但见那黑色巨物极光滑表面竟似凭空般变出一人大的见方,隐约仿佛是个洞口儿,又见涂山明整冠束发,一袭白衣,极夺目地自其中走出,当空而立,凛然威仪,众妖魔见妖主现身,无论尊卑,皆行大礼,礼毕,众皆默然恭顺,那妖主遂朗声道:
“我众亘古,皆称有灵一众,然今却见污为妖魔,盖因有苏劣心伊始也。
是日旧时,有苏之主贪而无鄙,窥伺妖主,阴谋篡之,宁忍罔夺子志,使女儿泣血,又何忍绝伦理,填骨肉蒙难?
不知笑颜挥洒,魅袖盖血,酒痕触目,哀歌零离,遂夺婚约以背涂山,拆比翼以惑帝辛,使有商之王背弃轩辕之盟,搜婴儿以实行伍,夺老弱而填征役,掠珠刮脂,民财无剩,大军泱泱,飘渺若云,贯顶坚固,执着犀利,征人白首,涕泪凄凄,嫠妇绝情,泪涕泣干,攻北海,拔西山,攫林若剃,荡湖似捞,屠杀精灵,竟然残忍,凌辱妻儿,不以人性,终使山海有灵,见戮无剩,庙堂祥瑞,宰充祭祀,龙逢何罪,竟受炮烙,比干何贤,竟遭剜心,盖因其乃有灵之众耳!
或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遂不顾恩德,一并戕害!
至于牧野一战,朕族几灭,父死伯难,叔殒兄灭,幸盟武王,得全祖母之命,子侄伶仃,血脉凋敝,朕知大难,惊止幼学而就,驱驰若星尚迟,奔走如电犹慢,至于其间,父骨凉而母踪失,伯遗隳而兄血干,幸得诸卿及诸卿族类护持,厚朕亲于凉薄之外,敝朕族于倾覆之间,不避累乱,擎保朕于烈火,筚路蓝缕,追随朕于荆棘,虽祭朕身以充盘,歃朕血而奉进,犹不可报其情与万一。
狐有苏者,献有灵为祭,终篡妖主,鱼肉诸族,凡近千年,逐朕族及卿等于寒冷,霜粥冷祭,几乎灭绝,幸蒙炎黄诸门念及玄祖旧盟,慷慨大庇之,此乃朕游学之始,朕自幼得冷狐火,虽承元化玉门教诲,进损相绊,后离师堂,飘零四方,与娲嫘之众劳作,同妙法诸贤论经,增益非凡,言朕根骨短浊,灵秀绝伦,遂以抟练为基,制造为本,游学三洲,从师者众,终有所成,又幸得眷顾,自南岛寻得天鲲,又与古籍典中寻得“恒沙像”之造法,并诸灵巧奥妙,制成法宝神器,由是渐起,后终得立锥之地奉养祖母子侄,片瓦之檐安顿族众诸卿。
然虽得暂安,仇恨未雪,诸灵之众,尚无法安身,元化之门,闭塞昏聩,妄以妖魔论吾等,乃使门徒时常攻伐,上君门者,亦常滋扰,朕正欲平之,故今驱动天鲲,探北冥而究竟,玄祖兴吾等之法,皆在其中,待朕归来之日,便欲再兴吾辈灵族,平灭上君,涤启元化,扶正根本,一雪吾族旧恨耳!”
涂山明言罢,众妖魔皆狂呼巨号,有哭而怒者,竟至昏厥,喜而扬者,七窍流出鲜血,皆称“万岁”,叩拜之狂切,竟使地裂,计都在一旁,一头雾水道:
“她说了什么?他们怎么这样?”
计都瞟相一旁张洛,见其良久不语,长叹一气,便复问道:“洛郎听懂了吗?我怎么还是有点儿……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