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是满清的持续威胁。”李岩继续说道。
“万历四十四年,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建国称汗,国号金,崇祯九年,皇太极称帝改国号为‘清’。数十年来,满清铁骑虎踞关外,虎视眈眈。
据臣所知,满族有一个很鲜明的特色,那就是八旗制度。
八旗子弟可以说是全民皆兵,没有战事的时候就耕田种地,有战事的时候就上场打仗,在满清建立之初,骑马射箭,样样都行,战斗力十分强悍。
面对建奴,我朝作战屡屡失利,唯有被动防御,以致军饷吃紧。
万历四十八年加派辽饷五百二十多万两,已经超过了朝廷全年的正常开支数额,到崇祯四年辽饷达到了一千多万两,十年加剿饷二百八十万两,十二年再加练饷七百三十余万两,加派总数高达两千余万两,远超朝廷正常年代的赋税收。
除了卫所制度废弛,募兵数量增加外,军官贪污腐化也是不容忽视的原因,陛下担心一旦开始整治贪官污吏,会动摇军心,只好通过不断增加军饷来安抚将官们,也让军队中的贪腐现象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嘭”,王克非重重的退捶了一下身前的案子。
“爱卿所言有理,此,朕之过也!待机遇成熟,朕,定会处置这些宵小。建奴乱我中国,已数十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朕,就算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亦要捍卫我大明江山,共雪我百姓深仇大恨,大明,亘古传承未变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血性与风骨!”
前世满人入关,一开始打的是为崇祯皇帝报仇的旗号,进了京后立马翻脸不认人,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大同之屠,庚寅之劫,广州大屠杀,前后屠虐了一百多年,死亡人数在四千万至八千万之间,史称为满清大屠杀。
大屠杀,使得中国很多地区“县无完村,村无完家,家无完人,人无完妇”。鲁迅先生对此评价说:“清军入关屠尽明朝汉人的骨气廉耻。大明有思想、敢反抗的忠勇之士几被杀尽,留下的是大抵顺服的“奴才“。
崖山之后无中国,明朝之后无华夏,历史刻骨铭心,永远不能忘记。今世,我来了,勿忘国耻,定不能让历史悲剧再次重演。
“陛下圣明!”李岩拱手施礼,接着又说道:
“其四,为商人道德的失控。这一点在晋商八大家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据臣所知,八大家不仅和建奴进行贸易,提供各种违禁物资,还会作为建奴的耳目,刺探军情等。
他们操纵张家口的贸易活动,并以商为名,暗中为满清输送军需物资和情报,并在满清最困难的时候给满清提供粮食,是有名的汉奸家族。
是也,晋商每赚到的一块铜板里面,可能都埋葬着一个冤魂。”
的确,当年有不少晋商完全是一群自私自利的金钱动物,眼里根本没有国家民族,毫无商业伦理道德可言。
他们向清军出售粮草、武器、情报、充足内应等,帮助清军入关劫掠,清军抢来的钱财人物等再卖给晋商换取更多物质,由此形成一个畸形而血腥的贸易链条,双方紧密合作,深挖明朝墙角跟,因此清朝建立之后,为了表彰他们的杰出贡献,顺治才会给予“八大皇商”名头和一些特权。
在清代,全国排名前16位的大财团都在山西,出现这一现象并非偶然。
“爱卿,朕记下了,晋商八家,秋后之蚂蚱耳,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笔账,就先给他记着,早晚有一天朕会和他们清算。爱卿接着讲。”
王克非侧颜的脸庞,因为绷紧而显得冷峻刚毅,他认真的样子,透着无人可侵犯的强势,不愧为倨傲的王者。
“其五,天灾与瘟疫。”李岩接着说道。
“陛下,臣研究诸史,发现自万历、崇祯年间,旱灾变得越来越频繁,北旱南涝,天灾严重。北方各地,大旱加上大寒,直接造成粮食绝产,农田颗粒无收,饿殍遍野,十室九空。臣认为粮食绝产,百姓无奈,只能与老鼠抢食,故而又引发了鼠疫大爆发。陛下亦不必释怀,此乃天意,非人力可为,惜哉!”
看来老天爷也不愿帮助明朝呀,有一个词语叫做“天灾人祸”,虽然说历朝历代都有天灾,但是不得不说明朝遭遇的天灾是最多的,而且灾情十分严重,这对于落后的封建王朝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嘉靖大地震,小冰河时期,天启大爆炸,大鼠疫,明朝后期的四次天灾接踵而至,显得十分离奇,尤其是小冰河期,气温骤然下降,甚至降到了千年以来的最低点,冬天异常寒冷,造成粮食产量大规模下降,这对于一个人口庞大的帝国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整个气温回暖是在明朝灭亡以后的1650年左右,在康熙上台之后,小冰河期结束,此后迎来所谓“康乾盛世”。
王克非垂下眼眸,轻轻举起茶杯来凑到了唇边,沉吟不语。
过了半晌,他才轻轻呷了口茶,放下杯子展颜一笑道:
“李卿,位卑未敢忘国忧,朕心甚慰呀!朕已有主意来应对天灾,定能保证大明的子民们有饭吃,有衣穿。爱卿接着讲。”
“臣遵旨,只是……陛下,这第六个,可能会有大不敬罪责,臣不敢说。”
“爱卿但讲无妨,朕金口玉言,岂能反悔?”
“谢陛下!”
李岩不卑不亢,神情坦然的说道:“这第六个,就是没有底线的党争。陛下身为天子,昼夜为国操劳,自登基以来,先除魏忠贤,后清吏政,杀袁崇焕,效仿太祖皇帝,事必躬亲,鞠躬尽瘁,使得大明朝政焕然一新,看似勤政之举,然实乃……
先皇光宗留存魏忠贤,乃是为掣肘朝内东林党之用,阉党固然该杀,却万不该赶尽杀绝,导致东林党做大,如今满朝上下,放眼金陵或京城,谁人不是东林党之人?
陛下看似皇权凌驾于官权之,却步步为营,异常艰难。而那东林党,个个都是朝廷命官,又是饱读史书,却对朝廷阳奉阴违,大奸似忠,凡对手赞成的,东林党就反对;凡是对手反对的,东林党就赞成,更甚者,东林党乃是一团体,遍及京师、南京乃至全国,如此之可怕,千古未有。”
李岩滔滔不绝的讲着,作为一个古代人,他能有这些见解,着实难得可贵。
党争不是问题,但是毫无底线的党争就会把病入膏肓的病人,折腾的更凄惨,甚至弄死。
明朝灭亡的根本原因,是两百多年来积累的体制弊病,早已积重难返,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