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贝乌娜,更是遭受了一次飞来横祸。
若非自己一眼看出,那潦草扭曲的字迹,根本不可能是在冒险者公会工作多年、频繁坐着文书工作的人所写,恐怕贝乌娜的下落,林伽也不会去仔细打听。
“哪怕……就一次……林伽,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言语中的态度越发卑微,到最后近乎恳求,贝乌娜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面对着这蜜色肌肤的佳人请求,林伽就算是铁石心肠,也绝不可能拒绝。
靠近下城区的地方,有许多前身为由旅馆的廉价租屋。
这是绿茵镇刚刚开发之际,那些投机商人圈地留下的遗产,随着前期投资的深入,绝大部分的投机商人都无法在这里深耕,只能草草出售了这里的房产,便宜了后来人,不过绿茵镇并没有太多旅店的需求,因而一部分旅店简单装修之后,就形成了现在的廉价租屋,供给手有余钱的帮派分子,或者像贝乌娜这样的年轻人租住。
走上摇摇晃晃的楼梯,贝乌娜在一个简陋的门板前停下脚步,将钥匙插进锁槽,用力地扭动起来。
一直持续了十几秒,年久失修的生锈锁头,才不甘心地发出“咔哒”一声。
一个不过二十平米的小房间,就出现在林伽的眼前。
空间有限,所有的家具都只能挤在一起,不过,林伽依然能看到,贝乌娜已经十分用心地打理这点小小的空间。
整洁的床铺,用力刷洗干净的地板,以及不落灰尘的衣柜桌台,几盆小巧的常青绿植放在角落里,用微不足道的生机,将这蜗居的空间里点起了明媚的亮色,窗外萧瑟的冬日景象,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冷肃。
“请进,林伽,要先喝杯酒吗?”
贝乌娜的脸上,满是欢欣雀跃的神情。
林伽点点头,学着她的样子,将沾染了泥水的潮湿皮靴脱在门外,这才走进房间,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看着脱去外套,带着淡淡香水气味的贝乌娜在炉灶前忙碌。
不多时,一股清冽的酒香气,从炉灶上传来,林伽两眼一亮,这分明是黄酒的独特气味。
能在这远离东陆的地方,品尝到家乡的美酒,就算是并不好酒的林伽,也不由得一阵口干舌燥。
“这是一支东方的商队,在得到公会救助之后的报酬之一,他们都不太喜欢,所以就便宜了我。不过看起来,林伽你似乎很喜欢这种味道呢。”
端着一个不大的托盘,贝乌娜从冒着热气的陶瓮中取出一柄木勺,将香气四溢的酒液盛在陶土酒盏中,轻轻地送到林伽的面前。
“或许,这几坛东方的酒,就是命运注定要招待你的……”
秀手把着杯盏,贝乌娜朝林伽甜甜一笑,缓缓地饮下,林伽也迫不及待,一口便喝干了盏中的美酒。
入口香气浓郁,经过升温后的酒液,有着更加柔顺绵甜的滋味,入喉便化作一股暖流,带着醇厚的酒香落入腹中,暖洋洋地颇为受用。
抬头再看贝乌娜,标致的俏脸上已经飞起了两片红云,含羞地偷偷瞟着林伽,女儿家的秀气柔美,在此刻淋漓尽致地体现着。
“真是很棒的滋味。”
“只不过和眼前的佳人比起来,酒的滋味,未免就太淡薄了些。”
屋里并没有桌子,只有贝乌娜在床上支起的一张台案,两人一正一侧地盘坐着,感受着贝乌娜的呼吸越发急促,林伽便稍稍靠近了几分,拉住了她想要继续填酒的手,轻轻地在掌中摩挲起来,温暖着那还带着些许凉意的柔软。
“你真会说话,难怪圣女她们,都对你爱的死心塌地呢。”
身子微微一倾,贝乌娜就靠在了林伽的身上,淡淡的茉莉与白檀香气味,借由温润的室内气息,扑在林伽的鼻尖盘桓,越发让这具青春洋溢的身体,拥有了一些轻熟的独特气质。
不同于艾莲仅为他一人展现的狂热,也不同于罗萨琳毫无保留的热烈,贝乌娜此时的气质,就像步入社会后的都市女性,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般,带着禁忌感与疏离,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任由烈火焚尽单薄的飞蛾身体。
“林伽,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很随便的女人?”
不觉间,两人已经紧贴在了一起,贝乌娜饮下一盏黄酒,仰躺着林伽的怀中,幽幽地问道。
“怎么说呢,步入社会之后,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就连我这样的人也不免落入其中,更何况,贝乌娜你也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呢?”
摩挲着滑腻的面庞,林伽温柔地说道。他的话让贝乌娜为之一怔,随后,蜜色皮肤的少女悄悄转过头,尽力地藏起自己的眼泪。
一个出身乡下的孤苦少女,如何才能在这小城中留下立锥之地?
离开那个因为父母故去而冷漠的村庄,贝乌娜辗转了几个市镇,做过小镇酒馆的服务生,在浓烈的臭气中忍受着醉汉的揩油与荤话;也做过纺织厂的女工,在日复一日的枯燥劳动与微薄薪酬中勉强苟活。
年轻的贝乌娜,终于在担任私人助理的时候,被一位中年商人的甜言蜜语蛊惑,半推半就地献出了那抹殷红。
而脆弱的梦就像肥皂泡,轻轻一戳就只剩下水渍。
富太太的生活不到数月,投资失败的商人,就对她失去了兴趣,在偷偷变卖了资材后,商人就不告而别,只留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贝乌娜,面对着冷冰冰的世界。
然后,就是绿茵镇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