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女也十分的清楚,在现今的情况下,孙婆婆的想法确实是最保险的选择。
既不需要自己冒着风险为其疗伤,又可以让男人能够得到良好的救助。
全真教乃是名门大派,门下又是高手如云,倘若有了他们的帮助,此人一定能够化险为夷,恢复如初的。
“可是……”明知这是最好的选择,明知送走男人对大家都好,可是小龙女还是不愿接受这个提议。
一份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令她冲动地想要拒绝孙婆婆的提议。
“可是他这么……这么虚弱,轻易搬动会害死他的……”她偏着头,编出了一个看似可以信服的理由。
“姑娘放心吧,道士们人数充足,不会让他受苦的,实在不行还可以用树枝做个架子抬他过山”孙婆婆还以为她放不下心,便好心地安慰着。
“可是……如果那帮妖人在半路截击他们怎么办……”
“我看这几个道士的身手都是不错,如果姑娘不放心,老婆子也可以随行护送”
“可是……可是外面天还那么黑,攀走山道太过危险,要不要等……等天明再走……”
“姑娘,救人要紧,若是延误了救治的时间,恩公有何闪失,我们岂不成了恩将仇报之人”
“可……可是……”再也找不到任何合适的借口,小龙女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撑起仍旧无力的身躯缓缓靠近长桌。
男人的眉目越来越是清晰,那浓眉皱着,双目紧闭着,额头渗满豆大的汗珠,看不出任何好转的迹象。
小龙女拿起手帕,浸在冷水中泡了一会,随后拎出,拧干,至少在分别之前,她想再为男人擦一次汗。
谁知当她拿着湿帕的手触及郭靖满是汗水的额头时,一股热烫令她像是触了电一样的慌忙缩手。
“他……他的头好烫!”感觉到异状的小龙女惊呼出声,孙婆婆立刻上前检查。
果然男子的全身上下都热的滚烫,同时口中也开始含糊地喃喃自语起来。
孙婆婆又再点起半截蜡烛,只见他脸色涨的紫红,显然是因为受伤而引起的发烧反应,必须及早进行治疗,否则伤情只会越来越重。
“姑娘,他全身发热!要是再继续这样烧下去恐怕挺不过今夜了,我们快把他送去全真教医治吧!”老人急切地催促着。
“不行!”小龙女却斩钉截铁地拒绝,“他急火攻心,来不及了,快把他扶到玉床上去!”
“可是……”孙婆婆还想再劝,小龙女却已然径自去背郭靖,她人小力微,又心慌意急,结果连扶人坐起都做不到。
见她如此固执,孙婆婆别无他法,立即上去帮忙,将郭靖扶进一间屋内。
屋中空荡荡的,如前厅后堂一样并没有多余的陈列摆设,有的只是一块宽不足两人的长条形青石。
上面铺了张简单的草席,一幅白布当作被子,此外别无他物。
这块青石便是小龙女所说的玉床,又名“寒玉床”,是以极北之地数百丈坚冰下挖出的寒玉制成。
睡在上面冰冷难熬,便会运起全身功力抗拒这份寒意,久而久之,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会习惯性地练功不缀,是练武之人可遇而不可求的至宝。
平日里小龙女每晚都会睡在这寒玉床上练功,她知道玉床寒冷如冰的特性,便想借此压制郭靖体内不断增温的急火。
“刚才明明给他治疗过伤口,而且也用冷水降过体温,怎么会突然急火攻心的?”孙婆婆能够感觉到郭靖的体温正在不断攀高,一边把人放上玉床一边问道。
“刚才他内力耗损过度,真气失控,全身经脉如被火烧,这是其一;他身受烈火灼伤,体力急剧消耗,导致体温不断升高,这是其二;他自身的阳气本就过盛,久郁化火,这是其三;在这内外伤交加之下,三火齐生令他体内的火毒聚集,实与练功走火入魔无异,他现在仍然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
小龙女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给郭靖口中喂了一些,又继续说道:“他体内的火毒正在向心脉蔓延,如今只有留在这寒玉床上才能保住性命。我先喂了一些玉蜂浆助他保气归元,至少要熬过今夜,等这股急火有所缓解后才能进行救治”
这一番解释听得孙婆婆稀里糊涂,她一向只负责墓内起居,对练武修行之事并不十分上心,所以小龙女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既然郭靖不能离开玉床,那移交全真教之事也只好作罢,好在之前并末透漏此事半句,也就不需要向道士们多做口舌了。
“既然如此,我这就将那几个道士打发了去,只是这汉子的内伤……”孙婆婆依然放不下心,既然此人无法离开玉床,又有门规限制外人进墓,能力低微的她们究竟要如何搭救此人。
只听小龙女一声轻叹:“就看他有没有造化过了今夜吧,若是有所好转,我自有办法救他”
“好的,我这就去办”得了答复后,孙婆婆便安心地出墓去了。
留在房间的小龙女双眸似乎蒙上了一层迷雾,她又再拿起手帕,俯下身子看着男人烧得紫红的面容,一边擦拭一边在心中苦笑:“婆婆真傻,你武功这么厉害,我能有什么办法救你……”原来小龙女适才的自信态度,只是为了安抚孙婆婆的担忧。
事实上,两人内功的差距如同一道无法翻越的鸿沟,令她所有的救人设想全部化为泡影。
小龙女深深地明白,全真教的援助是男人此刻唯一的生路,本不该进行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