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讳站在雨中,任由水珠打湿他的全身,他皱着眉站在关着一条蛇的笼子边,闷声道:“蛇。”
度上衡“嗯?”了声,缓步走回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两人穿着非富即贵,在屋中坐着的店主赶忙出来,笑眯眯地道:“二位是准备买蛇做蛇羹吗?雨后的蛇最新鲜了……”
封讳:“?”
度上衡眉头轻皱,没让他继续说完蛇羹怎么做才好吃,看着门口一堆笼子中的蛇,轻声道:“所有蛇总共多少银子。”
摊主喜不自胜:“一条三钱银子,您给十两就好。”
度上衡也不数多少条,直接给了银子,伸手将蛇全都拢到袖中的储物袋中,准备出城放生。
买完蛇,度上衡本以为封讳会开心些,但偏头一瞧,却见他正恶狠狠瞪着那个店主,尖牙将嘴唇都咬破了,细看下身体竟然都在微微发着抖。
度上衡:“封讳?”
封讳好似没听到,猩红着竖瞳死死盯着那个乐呵呵数钱的店主,脑海中全是年幼时被折磨的记忆。
被当成货物在四处被人观赏打骂,这凡人反倒赚得盆满钵满,仍然好端端活在这世上。
晦气……
封讳身上的伤早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年,可再次见到他仍然恨意汹涌,甚至不由自主冒出个念头。
我得杀了他。
度上衡看他模样不对:“明忌,怎么了?”
封讳如梦初醒,看到度上衡脸上的担忧,强忍下心中的戾气,眼眸眯了眯:“多谢崇君。”
度上衡:“嗯?”
“放生还是等超度完这城中的厄再说吧。”封讳正想握着度上衡的手腕离开店门口,手刚碰上去却像是被烫了下,下意识松开手。
度上衡如玉似的手腕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圈漂浮的金镯。
封讳蹙眉:“这是什么?”
度上衡垂眼,笑了笑:“师尊给我的护身法器。”
封讳本能觉得那桌子真碍眼,但又没立场将那镯子摘下,只好眼不见心为净,道:“我跟随崇君渡了许多次厄,这城中的厄灵气息微弱,此番就让我去超度吧。”
度上衡笑了:“你没怎么和厄交过手,不知他们的手段,况且若厄附在凡人身躯上,你若超度便是杀戮的命债,会招雷谴的。”
封讳蹙眉:“那你这些年超度,也会背负命债吗?”
度上衡撑着伞轻轻笑了起来:“天道赐我可超度厄的灵根,自然有祂的道理,命债与我而言并不重要。”
天道要他活,那他仍是高高在上的雪玉京崇君;
天道要他死,那他便命债缠身,魂飞魄散。
皆是命数。
封讳更不解了。
度上衡并不和他多说:“无碍,我不会有事。”
封讳闷闷道:“我只是想像裴玄那样帮你。”
度上衡见他低头耷脑的样子,声音温和下来,像是在哄孩子:“那你先去将厄寻出来,若它还未附在凡人身上,便由你出手超度,好吗?”
封讳从小到大都是听度上衡这样哄所有人,本来早已习惯的,但不知为何却有种无力感。
他垂着眼小声道:“不要将我当孩子。”
封讳蜕了几次皮后,甚至能比度上衡高了。
度上衡说:“好吧,我们封明忌是大蛇,根本不是孩子,不用哄了。”
封讳:“……”
算了。
那次城中渡厄,度上衡的确没有插手,任由封讳孤身一蛇前去搜寻厄。
厄的气息很特殊,也很好找,封讳一袭黑袍从雨中而来,破开厚重的墙壁后却是一条漆黑的大蛇出来,死死追逐着那道猩红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