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三大圣地联合发布诏令:宣布“共存律”为邪道,号召诸国围剿万神之天,剿灭“惑乱人心之源”。
大军压境,战鼓震天。
然而就在联军抵达山门前的那一夜,异变陡生。
所有参与讨伐的将领,无论是否进过暗室花园,那一晚全都做了同一个梦??
梦见自己最不愿回忆的一幕重现:有人看见自己亲手杀死投降的敌将;有人看见自己强占部下妻子;有人看见自己为了权力毒杀恩师……梦境无比真实,醒来后汗透重衣,手中兵器竟沉重得几乎握不住。
与此同时,全球各地的倾听茶馆内,烛火无风自动,墙上悬挂的空白卷轴纷纷浮现字迹,全是过往客人未曾出口的心声:
>“我不想原谅你。”
>“我觉得你的牺牲毫无意义。”
>“我其实很高兴你死了,这样我就自由了。”
这些话本该永远埋葬,如今却公之于众。有些家庭当场破裂,有些信仰轰然倒塌,但也有些人,在读完之后,第一次抱住了彼此,哽咽道:“原来你也这么想……我以为只有我这么坏。”
张云知道,断裂已然发生。
旧秩序正在瓦解,不是因为有人推翻它,而是因为它早已腐朽不堪支撑。
他独自登上遗忘之隙最高处,取出那支生根发芽的竹枝笔,在苍穹之下,以天地为纸,写下最后一道宣言:
>**我不再试图拯救世界。**
>**我只愿守护每一个愿意直面自己的灵魂。**
>**你可以恨,可以贪,可以懦弱,可以扭曲。**
>**但请不要骗自己。**
>**因为唯有真实的破碎,才能重建真实的完整。**
字成刹那,整座万神之天剧烈震动。问道之根的叶片尽数脱落,化作漫天绿蝶,飞向四方。记忆之花轰然炸裂,不是毁灭,而是绽放出亿万光点,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星河,洒向万界。
三年后。
一座新的静语亭建在原址。
它依旧无门无墙,唯有屋顶遮雨。
亭中常有一位盲眼老人坐着,手里拿着一支竹枝笔,为来访者代写心语。他从不看内容,只听声音,然后落笔。据说,那些写下的文字,会在某个雨夜自动消失,转而在远方某人心头浮现。
而在北境雪原深处,一座无名碑静静矗立。碑上无字,但每逢月圆之夜,周围便会开出一圈白花,香气清冽,似在低语。
南方喧语林中,孩子们在学校学习《与恶共处》课程。老师问:“如果你心里有个黑暗的想法,该怎么办?”
一个小女孩举手回答:“说出来。不一定告诉别人,但一定要对自己诚实。”
教室里响起掌声。
万神之天已无人居住,却每日都有朝圣者前来。他们在竹枝笔林前静坐,或写下一句话,或merely轻抚幼苗,然后离去。
没有人知道张云去了哪里。
有人说他化作了风,游走于每一片敢于说出真相的唇齿之间;
有人说他沉入地底,成为支撑这个脆弱新世界的无形根脉;
还有人说,每当有人在暗夜中颤抖着说出“我其实很害怕”时,耳边就会响起一声极轻的回应:
“我知道。
我也怕。
但我们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