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鞋的,从匣里借一双,鞋底用昨儿走过的草绳加固。
卖草鞋的像个小先生,拿着粗针细线,哪一双松、哪一双紧,他一眼就看出。
“王爷。”顾辰跑来,兴冲冲,“我想到一个法??”
“说。”
“我想让人记自己的第一步。”
顾辰说,“不是三步,不是三十步,就是第一步。许多人怕第一步,怕得像怕深沟。我给他们一块板,板上画一条线,让他们把脚跨过去,然后回头看那条线??那条线就像他们昨天。”
“你去做。”朱瀚笑,“别用字,用线。”
顾辰走了两步,又转身:“王爷,你看??我是不是越来越像你?”
“像。”朱瀚点头,“但你要像你自己。”
顾辰一愣,笑:“是。”
午后,城里的阳光温和,风里有面香。
李遇坐在门下,半闭着眼,指尖在鼓面上轻点。
他忽然听见身边有人坐下,气息极轻。
他侧头一看,是朱标。
“我、我再敲一会儿。”李遇小声,“你不嫌吵?”
“不吵。”朱标靠着柱子坐下,“你敲给我听。”
李遇点头,鼓声像一条细细的溪。
他忽然道:“殿下,你走得越来越稳了。”
“我有你们。”朱标笑,“你们看着我,我就不怕。”
“我也不怕。”李遇低声,“我原来怕人笑我说话结,现在我也不怕。我敲鼓的时候,别人听见的是鼓,不是我。”
“别人听见的是你。’
朱标摇头,“只是你把自己藏在后头。等哪天你不用鼓,也能把那支曲敲出来,你再把鼓给别人。”
李遇愣了愣,笑起来:“好。”
傍晚时分,城东的长街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
白榆跑到门口一看,一个朱标扛着一根竹竿冲过来,气喘吁吁:“王爷,王爷??”
“别急。”石不歪一把按住他肩,“先站稳,站三息。”
朱标努力把自己站稳,才道:“城东那条巷,有人抬轿差点撞了挑担的,围了一圈人。你们。。。。。。你们能不能去看看?”
“去。”朱瀚起身,抓起“让”“停”的小牌,“带上红绳。”
“我去前头。”朱元璋不知何时已在门内,话声不高,却不容置疑。
一行人快步到城东巷口。
果然,一顶小轿横在巷中央,轿夫肩上的棍子正晃,挑担的肩头红肿,眼里带气。
两边人都围着,谁也不肯退。
“让一让。”朱瀚把红绳往地上一插,声音不高,却让人不由自主移开半步。
他不问谁对谁错,先走到轿侧,把手按在轿杆上:“抬一下,让我听听你肩上的声。’
轿夫莫名其妙,却还是照做。
朱瀚闭眼,手指贴在木纹上,轻轻一按:“你们的步子不合,一个快,一个慢。慢的那位心里有气,故意拖。
慢的那位脸一红,正要分辨,朱元璋忽然把轿杆一提,双肩一沉,往前走了三步。
他走得不快,却把所有人的拍子带齐了。
等他收住,挑担的也不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