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不歪在旁边骂骂咧咧:“都别抢,排着来,一个个转。急什么?急的人转着转着自己绕晕了。”
“你说谁?”白榆不服。
“说你。”石不歪斜他一眼,“你这脑袋一见有法子就兴奋,兴奋就急。”
白榆吐了吐舌头,把手里的短木杆握得更紧:“我不急,我是兴奋。”
“兴奋也会把人撞倒。”石不歪哼。
队伍转过一处拐角,前头是一段小下坡,坡底有一处浅浅的水洼,刚好铺在两块石板的交口。
水里照着天,像一块碎镜。几个孩子围着水洼跳脚,溅起水花。
看见人群,他们让了半步,却不愿离开。
“别赶他们。”朱瀚道,“我们从水里走。”
“鞋子要湿。”王福心疼他新换的草鞋。
“湿一回会干。”朱瀚笑,“怕湿的人,永远只会站在水洼边。”
他第一个踩进水里。水凉透脚,脚心一紧,他反而笑了起来。
李遇鼓槌轻轻落,众人跟着踩。
孩子们看得入神,突然不跳了,干脆学着他们的样子,一只脚,两只脚,慢慢落在水里。
一个小孩踩得太猛,水溅上脸,他愣了一下,抹了抹,又笑。
“王爷。”磨刀匠追上来,举着他那把刚磨好的刀,“我也走过了水。
“刀忌水。”刘掌柜从后面冒出来,忍不住搭嘴。
“我有油。”磨刀匠不服,“走了水,我再擦。”
“别吵。”顾辰笑,“你们两个,今儿合作??他擦,你收。
“收什么?”刘掌柜顺着问。
“收你们铺门口的脚步。”
顾辰道,“你铺门口最滑,你就在门口挂个小木牌,写个‘慢”字。磨刀匠的摊旁边,挂让”。你们两家挨着,互相看着。”
刘掌柜本要顶一句,话到唇边又咽了,半晌才哼一声:“行。”
走到长街尽头,已近午时。朱元璋把布包打开,里面是小巧的饼、切成薄片的肉、几枚枣。
他让白分给每个人。
王福没抢,等最后拿到一块饼,笑得见牙不见眼。
李遇坐在门槛上啃饼,鼓搁在膝盖上,手指还忍不住在鼓边点。
“你哪只手更稳?”朱元璋突然问。
李遇一愣:“右手。”
“那就让左手先落。”朱元璋笑,“让稳的手等一下,给不稳的手一点时间。”
李遇怔怔看他,点头:“我记住。”
稍歇后,朱瀚把人分为三支。
朱标带一支,顾辰带一支,王福带一支。
每支前头立一根红绳,后头一个小鼓,中间零零散散插着短木杆。
石不歪扛着篮子,哪一支吵,他往哪儿走,嘴里絮絮叨叨:“慢一点,再慢一点,谁急谁回去重站。”
三支队伍像三条细细的河,一条往北,一条向东,一条绕回旧学府。
他们在市井里穿,有人望,有人笑,有人也跟着试着走三步。
有人不耐烦地挤过,他们不怒,只把红绳往旁边一移,让出小半步,再把拍子接回来。
等日头偏西,三条河又在旧学府门口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