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愿意走,是因为看见了路,看见了别人。可在别处,还有人不知道。能不能??就用鼓声叫他们?我们让陆一丛把鼓敲得远一点,让行脚的、挑担的、卖茶的都知道,城里有个地方,走三步就算数。”
“你想得很好。”朱瀚笑,“可鼓声再远,也就几条街。我们还得让人带人。明日你挑十个最稳的,让他们各自领三个人。每人只领三,不许多。走不稳的领一个,走得稳的领两三个。别贪。”
“为什么不能多?”朱标问。
“多了乱。”朱瀚道,“领人也是走路,步子大了,后面的人就跟不上。我们要走远,不要挤在一起。”
朱标点头,眼里有了打定的光。
“王爷。”白簪从巷口另一端快步过来,“那位太学生顾辰,求见。”
“见就见。”朱瀚转身。
顾辰走过来,怔怔地看了朱瀚一眼,忽然直直跪下:“王爷,我以前口里不服,其实心里服。今日走了一回,我明白了。求王爷准我留在旧学府,不回太学的讲房。我不教字,我教走。”
“你回太学也可以教走。”韩定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笑,“太学不是只教字的地方,你若真想教,就先从你师弟们教起。”
顾辰愣了愣,转身看韩定,声音不由得轻了:“先生。。。。。。”
韩定拍拍他的肩:“去吧。你今日学会的,别明日就忘。”
顾辰用力点头,转回身又对朱瀚一拜:“王爷,我还想学鼓。”
陆一丛吓了一跳:“我、我也不熟。”
“你熟。”朱瀚道,“你心里有拍子了。明日你教辰。你们别想着谁是谁的先生,谁就是谁的拍子。鼓点乱了,换人;脚步乱了,停一下;心乱了,喝口茶再走。”
卖热茶的“嗨”了一声,端着一碗茶送上来:“王爷,茶不烫了,正合适。”
朱瀚接过,抿了一口:“好茶。”
朱元璋在旁边看着,忽然道:“明日我也来敲一回鼓。”
“你敲,别人敢走吗?”朱瀚笑,“都要跪了。”
人群里一阵大笑。
朱元璋也笑,笑里却带了点叹:“我想起小时候了。那会儿我娘领着我,从村口走到庙口,一步一步。我一摔,她就把我提起来,还笑我:“你个笨小子,走路也走不利索。’我气,总想跑,越跑越跌。现在想想,她那时候要
是在旁边敲鼓,不知我会不会少摔几跤。”
“你娘不敲鼓,她把鼓放你心里了。”
朱瀚道,“你后来走了这么远,都是那时候打下的拍子。”
朱元璋沉默了一瞬,点点头,不再说话。
巷口的人渐渐散去,石不歪把子一颗颗拾回篮子。
他走到朱瀚身前,咧嘴笑:“王爷,我这篮子借你几天。”
“借了不还?”朱瀚逗他。
“还。”石不歪笑得更猥琐,“等你们都把脚走直了,我再收。省得你们拿我这篮子当宝,哪儿都摆。”
“行。”朱瀚接过篮子,交给白榆,“明日把石子分三处,门口、廊下、井台边??”
白榆一惊:“井台?”
“井台边晒衣架那儿。”朱瀚笑,“不是井口。”
“哦。”白榆挠挠头,转身去了。
“王爷。”李舅父扶着李遇走过来,“我们回去了。小侄??”
李遇低低道:“我明日再来。”
“来。”朱瀚摸了摸他的头发,“但不许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