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朕要与标儿说一句。”
朱元璋站在窗前,“朕要他不必把话说满。不满,才有回折。”
“他今日已懂一点。”
朱瀚笑,“他在桥上撑伞,又往后挪半步,没遮满。”
“嗯。”朱元璋点头,忽而掀袍坐下,指指那行字,“再写一行。”
“写什么?”朱瀚问。
““久见常’。”朱元璋缓缓道,“看久了,就成了常。你替朕写。”
朱瀚提笔,浓墨落下,笔划走在纸纹里,像一条线合在另一条线上。
他写完,朱元璋满意地“嗯”了一声,起身将手按在弟弟肩上:“瀚弟,辛苦。’
“不辛苦。”朱瀚答。
“那就好。”朱元璋点点头,转身欲走,又停住,“白日里,有个婆子给标儿送伞。朕让人去问了。她说只因‘看着不饿,便多给一口”,这话好。”
“是好话。”朱瀚笑。
“明日让人去老太太家门前扫扫地。”
朱元璋摆手,“朕乐意干这事。”
“好。”朱瀚拱手。
门阖上,烛影在纸面上微微跳动。
窗外风行树梢,声像水洗。
朱瀚吹灭一盏灯,只留一盏。
那盏火光不熄,稳而不盛,像胸中的气。
他把笔搁好,转身出门。
廊下影子长,他沿着影子走回自己的院,步子不疾不徐。
走到台阶前忽又停住,回头看了看夜色,低声笑了一句:“明日,教我也跑一跑。”
晨光未透,朱瀚已起身。
他推开窗,见院中榆树影斜,枝叶间露珠微颤。风里带着一丝凉,却已不似前几日那般刺骨。
“王爷,早膳备好了。”阿槐站在廊下,轻声唤道。
朱瀚应了一声,转身披上外袍,缓步走向膳厅。
桌上摆着几样清粥小菜,他坐下,端起碗,却未急着吃,只是用勺子轻轻搅着,目光落在窗外某处。
“今日有什么安排?”他问。
阿槐站在一旁,想了想,道:“缪行那边说,孩子们今日要练回折”,在巷子里来回跑,说是练脚力,也练心。”
“回折?”朱瀚挑眉,“倒是个好名字。”
“他说,跑步不是一味往前,得知道何时收,何时放。”
阿槐笑道,“像您昨日教的‘回折与合线。”
朱瀚点头,嘴角微扬:“他倒是学得快。”
“还有。”阿槐压低声音,“白簪传话,说今日想见您一面,有要事相商。”
“哦?”朱瀚放下勺子,“她倒是不急。”
“她说,不急,但重要。”阿槐道。
朱瀚沉吟片刻,道:“告诉她,午时后,城西茶肆见。
“是。”阿槐应下,转身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