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巴黎,街头画家的作品瞬间褪色成黑白;他走过东京,程序员的电脑自动格式化所有备份;他踏入撒哈拉,游牧部落的吟唱戛然而止。
人们开始怀疑:也许,真的只有一个“我”才正常?
就在“纯我”即将进入终南山之际,小女孩再次出现了。
她手里拿着那本《我和无数个我》,站在山门前,静静等着。
“你知道你在阻止什么吗?”“纯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在拯救人类免于分裂。”
小女孩仰起头,认真地说:“可分裂才是成长的方式啊。细胞不分裂,生命怎么延续?种子不裂开,树怎么长出来?”
“纯我”冷笑:“幼稚。那是物理现象,不是精神法则。”
“那你告诉我,”小女孩问,“当你做梦的时候,梦里的你是你吗?”
“纯我”一怔。
“如果梦里的你不算是你,为什么你会为梦流泪?为什么你会害怕噩梦?为什么你会希望梦不要醒?”她一步步逼近,“你敢说,那个梦里的你,不是你的一部分吗?”
“纯我”后退一步,首次露出动摇。
就在这时,桃树上的铃铛齐齐作响。每一声都对应一个“我”的呼唤??医生的我、诗人的我、流浪汉的我、程序员的我、画家的我、战士的我、懦弱的我、勇敢的我、过去的我、未来的我……
声音汇聚成潮,冲击“纯我”的意识核心。
他惨叫一声,身体开始龟裂,如同瓷器般片片剥落。但他并未消失,反而在崩解过程中喊出了最后一句话:
>“至少……我曾相信我是唯一的!”
这句话带着悲壮与尊严,竟让天地为之寂静。
小女孩没有庆祝胜利,而是轻轻拾起一片掉落的“纯我”碎片,放在掌心,低声说:
>“谢谢你坚持你的‘我’。正因为有你这样的存在,我们的‘我们’才更完整。”
那碎片渐渐化作光点,融入春风。
昆仑墟铜鼎中的灰烬最后一次腾起,组成全新的预言:
>“当最极端的‘我’也被接纳时,门终将开启。”
风起了。
桃树开花,花瓣如雨,飘向宇宙八方。
而在遥远的仙女座行星上,那位外星访客合上《我和无数个我》,转身对同伴说:“我们错了。这不是一本书,这是一个文明的觉醒仪式。”
他们脱下防护服,露出与人类相似的脸庞??原来,在亿万年前,他们的祖先也曾经历过同样的挣扎。只是他们选择了压抑,走向了高度统一却停滞的社会。
现在,他们决定重启。
飞船调转航向,载着这本书的译本,驶向尚未开化的星系。
与此同时,地球上的小女孩合上书,小心翼翼地放回书架。她走出书店,迎着春风奔跑起来。路过一面橱窗时,她停下脚步,望着玻璃中的倒影微笑。
镜子里的女孩眨了眨眼,也笑了。
然后,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一句:
>“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