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绒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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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不是太寂寞了吗？’顾思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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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保美玲专门请假了，在家里接待她们，“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带你们在东京转转。”就像是普通人接待来自己城市的朋友。

她们第一天去了迪士尼，买卡的话就不用排队，李心艾不管什么时候都打扮得像天使精灵公主，她只要普通地穿白裙子，自然就有那种气质。顾思也是度假中的女高中生。久保美玲却穿了主色调是黑色的衣服，高级套装吗？看起来还蛮休闲的。李心艾牵着顾思往过山车跑的时候，她跟在后面，不紧不慢，用手机回消息。

顾思想她也很忙吧。

晚上还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处理文件、开视频会议和回邮件，偶尔接电话。

原本预定能挤出两星期来接待她们，“不过在这里待一星期就够呛了吧。”晚上两个人在房间里，白天跑来跑去又笑又闹的心艾姐懒懒的，坐在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屈起一条腿，弯腰揪地上毯子的绒毛。

一般是顾思能体会到李心艾身边人的心情，明明一开始觉得她们又奇怪又差别对待，后来却几乎同情起她们。想心艾姐也太不考虑别人了，她们的心意这辈子都没法传达到吗？

不过就是有时候，李心艾会表现出神一样的洞察力和怜悯心。突然来一句，她原来是有在想的，可能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

玩的时候就会全力去玩，那些人对她好，也是只想看她开心的样子啊，那样她们就能幸福了。

李心艾说：“她也是很忙的。”

李心艾不叫久保美玲的名字，心里会叫她的全名，最近偶尔哎真让人脸红，还会想‘美玲’，不过实际说话起来，就是说“她”，或者当面看着她的脸说“你”。

日语中的你不是两个音节就是三个音节，李心艾一直选三个音节的，一开始片场的其他人都会缩起脖子，想她们是不是关系不好，这听起来生硬得可怕。

而就算是在那个时候，穿着戏中女大学生装束，气质也还像个学生的久保美玲就会微笑，把剧本关上放在自己的腿上（那看起来也像女学生读的小说），静静看李心艾，回答她的话。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会笑，和别人不一样，她为这种有点不一样的对待，发自内心地开心。

李心艾对倪姬就会说：“久保美玲”怎么怎么样。因为现实中第一次见面，久保美玲也是直接和她说“倪姬”。

但对顾思说“她”。生硬，其中也不乏关心。

顾思是能听出关心的人，她很敏感而且一直在关注李心艾。和心艾姐旅行的这些天，就算遇到其他朋友她们也住在一起，朋友再怎么说‘你下次再来’‘欢迎你’，都要接待她们两人的整体。

顾思觉得自己身体发生变化了，好像长出了肿瘤，半边开始伸出看不见的丝缠绕在李心艾身上，她可以感觉到心艾姐的心情了。每分每秒都被动感受着。因为她们一直都共处一室啊。

顾思着迷地看她。

李心艾坐在窗户前，从那里可以看见东京的夜景，明明是市中心，只要拐过一条街，到宅邸所在的地方就会骤然变静谧。顾思第一天住这里的晚上在窗前站了好久，默默注视外面的夜空。

但李心艾就把窗帘拉起来了，只有一条小缝，像不注意一样，透出外面的黑色和星星点点淡黄色的灯光，并且把心艾姐靠近窗户，顾思看不见的那半边脸映在玻璃上。

适合拿一本书静静观看的位置和夜晚，李心艾却只是坐在上面发呆，她把手机都翻过来丢到一边。心艾姐一定在想着她不知道的事情。

台灯昏黄的光打在她脸上，李心艾的发丝像是被雕刻出来一样，每一根都有细细的阴影浮现，落在身体表面。她五官也被灯光穿过，微微透明，眼睛像完全没注意到似的睁着，顾思可以看见她虹膜一圈圈的构造、颜色，甚至被照亮的瞳孔深处也看得见。她都担心这样让光洒上去不难受吗？

可确实是不难受的，李心艾的嘴唇无知无觉地微张着。

微厚的，好像最外一层是玫瑰花瓣，能透过它看见里面经脉和花汁的嘴唇。从里面看见她白色的小贝壳一样的牙齿。

不知为何，看到心艾姐鲜红似蛇的口腔时，顾思只觉得美和恐怖，想心艾姐很快就要吃小孩心脏了，是长常人腰那么粗的尾巴的森林魔女。旋扭着支起身体看她。心脏扑通扑通跳。

现在只看见闭起来的牙齿，像小学生一样健全，顾思的心却和此前不一样地跳起来，飞快移开视线。想自己看了不能看的东西。

认真研究心艾姐的脸，一年也不会腻。顾思说她看过李心艾的《枪》，其实心艾姐的剧照一直是她的屏保，就是星期天在家继续学的时候，平板打开放在旁边，番茄钟的背景也是她。截很多李心艾的图片，换着用。顾思每每想女演员真厉害呀，她看微博神颜bot上的图片，当下觉得漂亮，盯着几分钟后就腻味了。

李心艾的眉宇间却有点什么东西，好像是天真，更多是红颜薄命（【楚楚可怜】大发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消逝的感觉。与她开朗的言行截然相反，让人特别想代替她那份去担心她。

五官淡淡的阴影映照在李心艾靠近顾思的那半边侧脸上，顾思觉得像雕塑，涩泽龙彦的小说里的那种，异国的王后十几岁就要被活生生制成雕塑，把她们的美永远留存下来。而少女是微笑着接受自己命运的，毋宁说还会抱怨‘怎么还不来’，这是对她们的最高的认可。会用涂了蔻丹的手扣身下的坐垫，抱怨说：“不要等到我老呀。”

李心艾的美就值得被封存起来，比起历史课本上的木乃伊图片，埃及法老，肯定还是心艾姐比较好。不过她会不会有那么物化自己的思想，顾思不太确定。

不，如果有人要和心艾姐说把她脑子掏出来，身体里灌满香料，制成标本，心艾姐一定会把那人的头按进沸腾的水银里吧

李心艾的肤色一向是白色。纯白、奶白、幽灵般半透明，取决于她所处的场景及当时装备的特质。比如顾思就一直觉得心艾姐的肌肤是孩子般光滑细腻的奶油色，还很健康。但在夜晚的台灯边，又被染上了黄色。让她想到刚刚的埃及宫廷了。

如果把心艾姐献上去，肯定不管哪个皇帝都抗拒不了吧。但不是以关在箱子里的美女的身份，而是皇帝的爱猫。心艾姐看上去也像有皇家血统的，十几代以前就生活在宫廷中的悠然的猫。肯定不管他们是下毒、宫变、流血斗争，她都会在角落悠闲地舔自己的毛吧。

对别人包括饲主在内完全不关心，埃及把猫视作神的化身，也很适合。

不过说到底也只是猫而已。王流血死去的政变中她能独善其身，是因为其他人也不在乎她。如果想的话，只是一个爱恶作剧的小孩子就能用石子扔她，把她的腿折断，吊起来用火烧这点也莫名的适合。

顾思和李心艾的旅途被保障了安全，有经纪人看顾着，一路也高消费水平，所在区域治安良好。没有‘被小混混缠上’这种定番，她没机会看到李心艾单手能打三个谢安的女特工风采。

猫如果要好好活着，就一定要被王上宠爱才行，心艾姐也是，很合适被哪个上位者照顾。但那个人一定不能想和她交。配，一定要像人照顾猫一样，天真纯洁满怀好意，并且只要看到她的样子就涌起幸福。

就是说不能是男性，而得是女人。玛丽的话，感觉和她在一起会被轻轻抱住，被看不见的黑色丝线缠上。久保美玲就刚刚好，她的名字很像日本的那个大设计师。而且利索又有财力。就是初次见面时那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