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甚者因为战局不是很顺利,便开始推诿罪过,说琅琊王重用的颍川陈氏、渤海石氏与北边暗通款曲,甚至就连石贵嫔都隐隐受到指责,说她因为琅琊王没能成为天子之事而怀恨在心,以向梁国称臣、尽割江北之地为条件,乞梁师入建邺,扶琅琊王登基为帝。
消息很离谱,且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但架不住有人信啊。
尤其是山皇后的党羽、丹阳郡丞杜乂指责得最为激烈,差点明说石贵嫔、琅琊王、诸葛恢一系乃奸贼,宜诛之。
周莚对此很是无奈,更有些痛心,朝中怎么尽是杜乂这种党同伐异之辈呢?先帝说的“相忍为国”都忘了?
石贵嫔就罢了,诸葛恢是能轻动的?比起荆州整体投降,眼下建邺左近的乱局真算不上什么。
想到这里,他长长地叹息一声。
他的妻儿都被钱凤狗贼杀了,结果还要和这帮人一起共事,真不知道值不值得。
身后传来一阵划水声。
周莚转身望去,却见一人立于船头,正向他招手:“兄长!”
周莚定睛一看,原来是三弟、丞相府兵曹掾周赞。
船只很快驶近了,周赞瞅准机会,来到了周莚船上。
“兄长,思隆跑了。”周赞低声说道。
“思隆”乃周札子周澹,在朝中当个八品小官,平日里并不为人重视,也不与周莚、周赞兄弟来往。
更准确地说,义兴周氏大部分族人都不太与他们来往,只有一小部分人眼热王导的权势,想通过周莚的门路获取官位。
“你为何不将他拦住?他敢跑,便是要从贼,可立诛之。”听到自己的从弟跑了,周莚勃然大怒,红着眼睛看向周赞。
周赞讷讷不敢言。
周莚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就这事?”
“济阴王遣我来问一声,金城久攻不克,要不要调苏峻部南来?”周赞问道。
周莚听得此言,微微摇头,道:“济阴王方寸已乱。丞相都没调广陵兵马南下,他急什么?”
周赞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其实不止济阴王了,昨日弟在江乘,琅琊相诸葛颐已经上疏请调北府兵或苏峻部围攻金城。其人直言禁军锐气已失,为免迁延时日,宜调精兵猛将,从速剪灭贼子。”
周莚还是摇头,道:“道理是没错,但江北兵马不能动。”
周赞有些不解。
周莚耐心道:“钱凤就在金城,你道我不想尽快杀此贼?但人不能感情用事。”
周赞突然觉得兄长有点可怕。
他好像没有心一样,什么都不在乎。
他不在乎族人,能在阳羡老宅门口把从小一起玩耍、一起读书、一起长大的从弟周续半哄骗半强制地拖到太守府杀掉。
他不在乎母亲,杀完周续及族人周邵后,连老宅都不回,更不探望母亲,直接就回建邺了,以至于母亲急得出门狼狈追他。
他可能也不在乎妻儿,除了初闻噩耗伤心吐血之外,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丝不苟地执行丞相的军令。
也许,他真正在乎的只有前途、官位以及王导那虚无缥缈的“点评”吧。
周赞有些泄气,更有些难过,带着点情绪说道:“我等人微言轻,朝廷真调江北兵马南下的话,亦是无法。”
周莚看了周赞一眼,道:“不行,我得上书朝廷,绝不能调江北之兵南下。若让北宫纯知晓,定然大举南下,恐坏国家大事。”
周赞愣愣地看着兄长,久久无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