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复祯想起自己最初的时候答应等他三年。后来被王今澜的到来威胁到,又决定只等他两年。可是现在,她觉得一年都好漫长!
当然这样不矜持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便咬唇拐着弯地探他的口风:“那大朝会以后,你还要跟着成王回蜀中吗?你下次再回京是什么时候?”
其实她知道答案:他下次回京是盛安十二年的春天。可是他如今有了她,总会为她考量一下吧?
一双秋水杏仁眼便充满期冀地看向了霍巡。
霍巡道:“我正是要跟你说这件事。”
他从来不在徐复祯面前讲朝政的事,可是如今为了安抚她的心,他得把一些利害关系跟她讲明了:
“这几年宫里大兴土木,国库不够便扣下了开支最多的军费。如今西北一带秦凤路、西川路的边防重地都对宫里那位颇有怨言,全靠成王压着才能维持面上的平衡。
“所以皇上这回宣成王进京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成王大概率可以安然回蜀。不过成王不甘在蜀地偏居一隅,他回去之后会有所动作。
“如果顺利的话,不出两三年,他可以得诏进京,到时候我也能跟着回来,咱们就不用再分离了。”
至于是得什么诏进京?他觉得不必跟徐复祯讲,免得吓坏了她。
徐复祯却若有所思:
原来盛安帝不仅罔顾民生,连军国边防都视之如儿戏。难怪前世盛安帝驾崩后,礼部给他拟的庙号是“熹”。
那时候她还以为是成王故意抹黑自己的皇兄。如今看来,这个庙号还挺实事求是的。
她忽然问道:“如果让你给皇上拟庙号,你会拟什么?”
霍巡转过头来望着她,眼里是藏不住的惊讶:“你真敢想啊!”
他还怕成王政变的野心会吓到她,没想到她心里已经在给今上拟庙号了!
徐复祯自知失言,忙捂住了嘴。她是知道盛安帝命不久矣,可旁人却不知,她这话简直是大不敬!
霍巡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道:“这种话以后可不能乱说。”
可是下一瞬他就认真地回答起了她的问题:“若是自然传位的话,可拟‘熹’或者‘庄’;若是兵变禅位,则拟‘度’或者‘献’。”
徐复祯心里暗暗吃了一惊,难不成盛安帝前世的庙号就是他拟的?
他还说她呢!
他可比她大胆多了,甚至还假定了兵变的可能性。难道他一早就预备扶成王上位了?只是没想到最后盛安帝壮年早逝,成王兵不血刃地接过了大权。
她虽然知道前世的走向,可是霍巡亲口告诉她那又是另一重含义——这样抄家灭族的大罪,何况同为宗室的承安郡王府还有她的亲族;可是他还是这样坦诚地告诉了她。他就那么信任她么?
徐复祯抬眼去看霍巡,正好撞进他乌浓幽深的瞳仁里,蒸腾上来的茶雾给那双瞳仁披了层轻纱,却像天边的星芒,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海,荡起一层一层的涟漪来。
霍巡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问道:“后悔吗?”
“什么?”徐复祯没听明白。
霍巡笑了一下:“上了我这个乱臣贼子的船,后悔吗?”
徐复祯眨巴了一下眼睛:“我要是现在跳船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他欺身上来,便将她抵到了草庐的竹墙上。
铜炉上烧的水又开了,咕嘟咕嘟地蒸起袅袅的白雾。不用等暮色的山雾,蒸腾的水汽便已将流动的旖旎盈满了室内。
徐复祯看着愈发凑近的俊容,心里砰砰直跳,脸上也染了红霜,眼睛却闭了起来,翕动着长睫等待着即将到临的亲吻。
可是没有。
他只是轻轻帮她别好了鬓间的碎发,在她的额头上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
徐复祯心中涌起期待落空的失神,没有得到缠绵悱恻的亲吻,她脸上的红霞仿佛白烧了。许是壶中沸水的叫嚣给了她勇气,鬼使神差般的,她伸臂揽住了他的脖颈,朝着他红润的薄唇凑了上去……
霍巡却又偏头避开了。
徐复祯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有些愕然地睁大眼睛望着他。
霍巡白玉般的面颊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他是洒脱疏放的性子,情之所至便忍不住与她亲密。可是那回在抚州的宅院里,她的抗拒让他意识到他们之间过于狎昵了。
即便她是愿意与他亲近的,可他毕竟比她大了五岁,这样的耳鬓厮磨难免生出些引诱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