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个声音于他而言不亚于圣旨,他立刻说道:“是……”
褚志业抬起头看着徐六爷,目光在面前的徐家老爷们身上环视一周,最后落到站在后面的六太太身上。
六太太此刻面如死灰地看着他,全靠大太太在旁边搀着她才勉强站立。
褚志业又低下了头,嗫嚅道:“我姑父姑母贪图徐七姑娘的嫁妆,教唆我昨天半夜去闯徐姑娘的屋子……没想到,没想到被徐姑娘的护卫抓了个正着……”
“放屁!”徐六爷大为光火,一脚把褚志业踹倒,喝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办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你收了她多少好处,敢这样污蔑你姑父!”
那褚志业本就是勉强支撑地跪着,被徐六爷一踢蓦然往后倒下,当场昏了过去。
锦英尖叫道:“踢死人了!”
众人纷纷上前查看,这时后头又有女子的惊呼传来:“六嫂!你没事吧?”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六太太险些晕厥过去,亏得几位太太扶住了。此刻她正无力地跪在地上,仰头攀着大太太的裙摆,呜呜地哭道:“大嫂!救救我!”
徐复祯微笑地望向徐六爷,道:“婶婶可是认下了,六叔还不认吗?”
大太太眼见事态不妙,生怕把自己牵扯进去,连忙唤人:“这褚志业狼心狗肺,快来人把他拖下去!把六太太也拖下去!”
六太太不可置信地望着大太太,喊道:“你什么意思?卸磨杀驴是不是?这事我可是替你办的,败露了就翻脸不认人?”
当着满府主子下人的面,大太太一贯的体面终于维持不住了。
她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六太太手中扯回裙摆,一边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失心疯了吧?我怎么会做那种丧天良的事?快把这疯女人给我拉下去!”
这时褚志业悠悠转醒,听得大太太的话,不由悲愤地喊道:“姑姑,咱们都被大太太坑了!她故意把徐七姑娘安排在松泉堂,又逼迫咱们去做那下三滥的事,咱们不过是她手里的棋子罢了!如今我手上还有她给的迷药,人证物证俱在,她抵赖不得的!”
听完褚志业的话,徐家的老爷太太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六太太人虽蠢直,可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算计长兴侯世子的未婚妻。分明是得了大太太的授意,才昏了头去当这出头鸟。
他们纷纷露出鄙夷的神情,却不是鄙视大太太的手段下作,而是嫌她弄巧成拙,给人抓了把柄,害得整个徐家一起丢人!
这时,徐复祯那清凌的声音却镇住了杂乱的场面:“你们说,这样的人配为长辈吗?我敢放心把自己的嫁妆交给他打理吗?”
她站起身来朝着众人盈盈一礼,继续说道:“祯儿始终谨记自己的晚辈身份。我还未出嫁之前,嫁妆自然该交由族中长辈打理。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恐怕不适合再由六叔掌管了。”
她眼神环视席间各位老爷的脸,缓缓道:“我会从在座的各位长辈中,重新选个值得托付的叔伯来全权接管我的嫁妆。”
在座的!全权接管!
诸位老爷愣神片刻,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那册子里的几十间商铺、上百顷田庄的收成,一年上万两的银子,都有可能落到自己头上!
九老爷率先跳起来一拳打在徐六爷脸上:“畜生啊!连自己侄女都能算计!”
徐六爷冷不防被他打得眼冒金星,还没反应过来,十一老爷又一脚蹬在了他膝盖上:“简直没有人性!府里这么多姓徐的小辈,你是不是也要挨个算计过来?”
“黑心肝的毒妇!”太太们也反应过来,都冲上去抓住六太太的头发,扯着她左右开弓扇了好几巴掌。
五老太爷身边的方氏也凑上前去,趁乱在大太太脸上抓了好几道血痕。她倒不是想要分那嫁妆,纯粹觉得大太太干的这不是人事。
“反了反了!”大老爷看着乱糟糟扭打在一起的老爷太太们,哪里还有平时的体面?
他大声道:“真是丢人现眼!她说给你们就是你们的了?那契书在我手上,我不松口,你们谁也拿不到!”
话音落下,地上突然响起瓷器摔碎的脆响。
五老太爷中气十足地喝道:“徐稷成!你是不是当了族长就不把我这个叔父放眼里了?啊?”
他背着手站了起来,走到徐复祯旁边,肃然道:“七丫头,你放心!你是我胞兄仅存的唯一血脉,叔祖父不会让旁人欺负了你去!”
说罢,缓缓走到人群中间,瞪着大老爷道:“你媳妇办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我们还没计较,你倒还有脸攥着七丫头她娘的嫁妆不放?”
“就是!”其他老爷纷纷附和,“真当二房没人撑腰了?快点把契书交出来!”
那契书在大老爷手上,平时大老爷吃肉他们只能喝汤。如今干脆趁着这个机会逼他把契书交出来,就
算自己不能全权接管,瓜分一下也是好的。
大老爷额上沁出冷汗,眼神不由望向站在正中的徐复祯。
真是好手段!她怎么三言两语挑拨得这些人都反了水的?
明明开宴之前,他们一个个还在义愤填膺地说要教她做人,怎么现在这份义愤填膺全冲着他们大房来了!
徐复祯对他那恼恨的目光恍若未觉,朝着众人又是盈盈一礼,道:“多谢各位叔伯仗义执言。祯儿想请叔伯们帮忙先处理了昨晚的事,然后我们再慢慢商量嫁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