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几乎想要松一口气,“你好,韦恩先生。”
*
当哥谭新闻热烈讨论着森林大爆炸时,遥远地球的另一端,就连卫星地图都未标注的某座城市之中只有风的呼啸。
圣城在戈壁的环绕中静默不语,俯瞰宛如沉睡的巨兽,深蓝色墨水向苍穹泼,就连星光都隐匿,只有稀薄的月光穿透云层,洒在古老的沙色宫殿上。
夜风夹杂着砂砾扑面而来,荒漠寒冷凄清。高举着黑色绸缎包裹着的尸体,赫雷提克独自踏下石阶。
有如月光般明亮的缎面反光中,恶魔之首的面孔干瘪而枯槁。死亡再度降临,让曾经象征无上权威的身体变回了无生机的朽木。
他不看尸体一眼,只是数着布满黄沙的阶数,一路向下。
在地底最深处的宫殿内,得到消息的刺客们早已聚集于此,黑压压一片,亦如鸦群一般寂静无声。赫雷提克垂首自他们之间走过,一路到王座前,每一双眼睛随他的步伐移动。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脚步和呼吸没有乱上半分。
将雷霄奥古安置在王座之上,他熟练地连接上装置。翠绿色的拉撒路溶液沿着透明的管道流动,最终注入恶魔之首的身体。
生与死的沙漏正在倒转,管壁中幽光溶液照亮了每一张紧绷的面孔,所有刺客都屏住了呼吸,整座宫殿寂静无声。
太安静了,如果恶魔之首当着所有人的面*又*死了一次,这些人会是什么反应?
有一瞬间赫雷提克很期待看到这一幕。他戴着面具,皮肉隔着心,没人发现离恶魔之首最近的人在堂而皇之的走神,内心涌动着黑泥。
时间在此刻拉长,每一秒都如同世纪。等赫雷提克已经第几百次想起妹妹,愚弄死神之池终于起了效果。
在刺客们激动的目光中,雷霄奥古的指尖微微颤动,紧接着是胸膛起伏,一头白发重新转黑。沉睡的恶魔苏醒了,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一如既往的深邃锐利。
“诸位,我已归来。”雷霄奥古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偌大的宫殿中回荡。
刺客们纷纷单膝跪地,以示最崇高的敬意。赫雷提克扯了扯唇角,也跟着跪了下去。
雷霄奥古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沉浸在他的威严之下。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赫雷提克的身上,微微点头:“我需要回拉撒路之池。赫雷提克,在我恢复期间,清剿利维坦的重任暂由你代理。”
没有人提出异议,所有刺客深知,雷霄奥古的决定从不容置喙。
赫雷提克垂下头,“谨遵您的意愿,主人。”
“都退下吧。”雷霄奥古说。
随着他的宣告结束,刺客们无声而又迅速消散在宫殿的阴影中。巨大的门扉再次合拢,沉重的回响声中,偌大的宫殿只余下恶魔之首一人。
雷霄阖着双目坐在王座上,无数漫长时光在脑海中闪过,第一任惨死的妻子,无数女人和子嗣的脸,在他们活着时他深爱着他们,这爱随着他们的死亡也进入坟墓。他以为已经想不起塔利亚小时候的样子,但在祭坛上的时候,那些画面又一帧帧回来了。他一向把回忆视作无用,可偏偏被抛弃的沙子们又缠上他。
即便如此,再来无数次,他也会做这样的选择。
绿色液体透过管道滋养着身体,身体恢复的舒适感充裕周身。就着冷硬似铁的念头,恶魔之首睡着了。
男人无声走到王座前,刀锋出鞘,乍现的寒光映亮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连接拉撒路之池的管道被斩断了,幽绿色的溶液喷涌而出,淅沥洒落在地面。紧接着是胸口——匕首扎进那颗还未完全修复的心脏,直到连柄都要没入。那手的主人稍稍停顿拔出一寸之后,就着切口重重搅弄,直到把那心脏搅碎。
雷霄奥古的眼睛骤然睁开,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终究只握住了一片冰冷的空气。
宫殿内只剩下溶液滴落的声音,最终他眼中的光芒凝固为一片死灰,生命的最后一丝火焰终于熄灭。
有人在黑暗中无声笑起来。
他把脸贴在一小束干枯野草上,那草叶已因失水而褪色,在坚硬的。愿望就快要实现了,满含扭曲快意,他低头咬牙切齿着一个名字。
“达米安——”
*
塔米斯睁开眼,今天是崭新的一天。昨晚入睡前她用天气模型计算了今天的日出时间,精确到分钟。这个模型自建立开始还没出错过。她推开窗打算直接从这里跳到楼檐上去,但是在跳出去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门的位置。
门巍然不动。
真奇怪,为什么她会觉得这扇门会被谁推开?
摸不着头脑,她跃进黯淡的天色里。
那天之后,这种某地会突然出现某个人的错觉愈发严重,就连任务之中她都忍不住走神。狙击的红点从另外一栋大楼瞄准她,她想着‘到底存不存在某个人’这件事,没来得及按下让大楼爆炸的按钮,结果被敌人一枪崩了脑袋。
她死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她不是刺客吗?为什么要炸大楼?既然可以炸大楼,那要她来做什么任务?
只有没活口目击才可以称作刺杀,搞出炸楼这种声势浩大的动静,任务负责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