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遗憾道:“那好吧。”
护理进临床早,干到二十七八岁,在手术室都有一定资历了,要么已经成家,要么打定主意不进婚姻的“坟墓”,自己过潇洒日子。
确实没有合适的介绍对象。
护士说:“要么你看看麻醉科呢?今年也招了不少人,算上四证、规培的、入职的,麻醉科的美女也很多……”
尹棘槐在角落写麻醉单,任外科和护士聊得热火朝天,她也一概不插话。
麻醉人向来是手术室的透明人,小板凳一搬,谁也不爱。
只可惜今天她这个透明人被人想起来了。
“小棘今年是不是也28岁?”护士看看尹棘槐,再看看原丛荆,突觉两人般配,后又想起人尹棘槐是有自己缘分的,及时打住。
原丛荆第一回仔细看她,方才谈话室她不厚道地把自己留给了“如狼似虎”的病人家属,他本该讨厌她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法,却又生不起来气。
尹棘槐的五官很清淡,她习惯画眉毛,用带一点青色的眉笔把眉尾画得锋利,皮肤因为常年照不到太阳闷得雪白,衬得眼睛极黑,几年的国外生活让她完全褪去了过往的青涩。原丛荆觉得她像霜雪,冷冷的。
忍不住再看一眼,真好看啊。
不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写。
这场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开关颅一个半小时,清血肿一个小时,凌晨两点半的时候,手术结束了。
黄朝先下台,把关颅扫尾的工作留给了原丛荆,护士问他手术名称怎么记,黄朝说:“就颅内清血肿吧,这个人家庭条件一般,也没医保,能少收的部分就少收点。”
“知道了黄教授。”护士说:“你一开始就说过了。”
盖头骨的时候,原丛荆再次听到了她的声音:“你要关多久?”
开关颅不算个技术活,一般教授们挖瘤子,小弟们负责开关颅,原丛荆当这样的小弟当了两年多了。他给了一个保守的估计:“五十分钟吧。”
尹棘槐“哦”了一声,原丛荆被她“哦”得心里不上不下,难道是嫌自己太慢了?他小心地不露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她神色里有种淡淡的厌倦和不耐。
快半夜三点了,任谁这个点不是躺在床上,心情都不大好。
尹棘槐压根就没注意原丛荆,她随口问那一句,只是想看着时间停药,她脑子里想的是领导布置的ppt任务。
想骂人,但还是要微笑。
护士说:“骨头都盖好了,你还要五十分钟?我给你三十分钟,赶紧关好!”
原丛荆悲伤地想,可见长得好看是没什么用处的,涉及到大家的核心“利益”,比如下班,谁也不会宽容他,让他慢慢缝的。
终于缝到皮下了,原丛荆感冒刚好,又超负荷工作到这个点,难免有点头晕眼花,手套破了。
护士拆了副新手套给他:“你没戳到自己吧?”
“没。”手背上有个伤口,是前几天在家里被水果刀划上的,不过已经结痂了。
最后直接钉皮,护士出去叫师傅过床,尹棘槐把七氟烷一关,问原丛荆:“备呼吸机了吗?”
原丛荆说:“有。”
尹棘槐说:“那做完CT直接送ICU打呼吸机。”
尹棘槐让他蹲一点下来,帮他把衣服后面的结解开。
原丛荆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耳朵微红。
很甜很重的香味,一点不像她的品味,原丛荆又心里笑自己,其实他和尹棘槐也不熟悉,怎么就因为人家长得清清冷冷构想出她的性格乃至习惯?
打住打住快打住。
师傅也有值班表,每天一个人,今天值班的这个师傅大家叫他老孙,他在医院里有些年头,竟然也“倚老卖老”起来,护士出去叫了好一会儿才把他叫过来。
其他类型的手术多是麻醉医生抱头,毕竟麻醉医生管气道,便把头脖子那一块也管了。而神外手术是外科医生来抱头,尹棘槐提醒他:“瞳孔看了没?”
原丛荆揭开眼贴膜:“瞳孔好的。”要是瞳孔一大一小,那就大事不妙。
最最不妙的是瞳孔散大,意味着这人已经没气了。
尹棘槐注意到他的手在流血,说:“原老师,你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原丛荆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老师”是医院里的尊称,在不清楚对方年资、职称的情况下,叫老师准没错。
可他原丛荆哪有过这个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