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肱,你把案卷给王妃看看。”
阿那肱把好几本文书?抖落在清操面前。
“你看完后,也给在座诸位看看,莫说朕冤枉了忠良。”
清操揉了揉眼睛,字影重叠在一起,渐渐生出了意思。
她?一字一句地读着。
“所有青州豪门富户,都?赠予过他财物,他也都?收了。这是青州几大族长的口供。”阿那肱指着一页道,“当初先帝将他从带回大理寺审讯,他对受贿之事也都?供认不讳,这是他自己的画押。你应当认识他的笔迹吧?”
“先帝崩世,陛下怜惜他的才能,赦免了他的罪责。但他在瀛州照旧敛财受贿。”阿那肱翻了一页纸,“这是瀛州族长的口供。”
“还有这,昭玄都?审讯白?云堂易老和尚的口供。”阿那肱拿出另一本文书?道,“高长恭把收敛的财物都?施与白?云堂,这是豪族行贿清单与白?云堂所受财货清单,你比比,没什么差别吧?”
“因?白?云堂本是道观,香火不旺,高长恭所谓的布施,也不过他为了找个地方放贷收息罢了。白?云堂只从中抽取极少份额养活庙中僧众,大部分利息都?被制成债券,返还给了高长恭。这是债券的拓本,原本应该在他自己手?里,你为他妇,难道真没见过吗?”
清操被眼前的案卷惊得目瞪口呆。
她?记得,他曾问她?,应该用沧浪的浊水濯足吗?
她?回答他——“古今名臣,我唯敬伏屈子一人?。”
他的所作所为……
配与屈子相提并论?吗?
高纬龙心大悦,没有再?给清操额外的惩罚。
他还告诉清操,因?都?官曹外围了大批请愿的甲士,他已让都?官暂将孝瓘放还,待案件判决之后,再?让大理寺正式缉捕。
清操浑浑噩噩地从杏花林走出来。
她?每走一步,便似踩在云上,眼前黑雾重重。
重霜还在山脚下,它见清操走来,便主动伏低,将她?稳稳驮在背上。
它已是一匹老马了,自然识得回家的路。
清操伏在重霜背上,初时还能握着缰绳,但眼皮越来越重,渐渐失去了知觉……
重张开眼,只见斑驳的日影。
“王妃……总算醒了……”
说话的正是马嗣明。
“马先生?”清操坐起来,发?觉自己正坐在一棵古槐树下,马嗣明手?中端着一碗黑色的汤汁。
清操接药饮下。
“先生不是在燕郡吗?”
马嗣明回道:“陛下召我去做兰陵太守。”
淮南战事,很容易产生大瘟疫,让医术精湛的马嗣明去南方作太守,正可防范未然。
清操听到“兰陵”二字,心尖陡然一颤,眸色也黯了几分……
“王妃中了蝎毒,我已令婢女上过药了,只是实在不宜再?骑马了。”
马嗣明把牛车让给清操,并将她?护送回绿竹院。
绿竹院的门口,站了一排禁军。
验明了清操身份,才准其单独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