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清瀚有些慌乱,展开信纸的手不住颤抖,“皇姊,你这是何意?”
司徒清潇面容一贯的清净温和,目视着前方,用最是平淡的语气说出令他绝望的话,“你可愿助平南王一臂之力?”
司徒清瀚长舒了一口气,语气却出奇的平静,“否则呢?”
“梁王倒是聪慧,只可惜这幅身子拖累了你,天寒地冻,梁王可要小心。”司徒云昭轻轻笑了笑,攥住司徒清瀚的肩,肩上传来几欲碎裂的疼痛,入骨入心,感觉整个人都被紧紧攥着,让他动弹不得。
而他身后的司徒云昭,一贯的云淡风轻,芝兰玉树,仿佛丝毫没有用力,只是在轻抚他的肩关怀备至而已。
司徒清瀚紧紧咬着牙,想说话,却痛得发不出声音,仿佛喉咙也被一起攥住了。
“瀚儿,平南王是为你好。你只肖应下,她可保你不死。”
司徒云昭放开了手,司徒清瀚痛得扑倒在地,他用手肘勉力撑住地板,咬着牙隐忍疼痛,“平南王,我不懂,以你的武力,早可以将圣上解决个千百回,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司徒云昭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因为本王要的,不止是这江山。”
说罢她蹲下身来,平视着司徒清瀚,目光审视,“那你呢,梁王,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从第一眼的审视司徒云昭便看得出,司徒清瀚的眼神坚韧、隐忍,那里面并没有对权力的野心和欲望。
司徒清潇转过来,微微扶起他,眼中露出怜悯与关怀,“瀚儿。”
“我,只是过够了这样的日子,我自幼体弱,四岁时一场大病,自此缠绵病榻二十余年。这几年,你把控着御医院,没有你的命令,我便是请,也请不到御医来为我诊治,更得不到珍贵的药材。只能靠着几副汤药日复一日地熬,病魔缠身时,我的五脏六腑有时宛如针刺,我便咬着手帕,这样从天黑熬到天明。自从皇上亲政,变本加厉,连我们这些兄弟都视为草芥,动辄打骂,我惶惶不可终日,这宫里除了三皇姊,对我偶有关心,会送来一些药品补品,再无人过问过我,我虽是皇子,却在深宫中活得不如一条狗。”
“平南王,今日即便你不找我,我想我也隐忍到头了。其实今日一来,我便预料到了,连梁王府的后事我都料理好了。我不是刻意要与你作对,我想要皇位,只是想找最好的大夫,想用最珍贵的药材,想集天下之力,医治我的病。你问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只不过是活着,至多,是活得不那么痛苦。”
司徒清潇闻言心中五味杂陈,眼眶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灼热。
司徒云昭问:“当日在忘情谷,本王背上一箭可是出自你与景王之手?”
司徒清瀚轻笑了一声,实话实说,“平南王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至多不过能写写文章,做些口诛笔伐的事。我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再者,在诸位兄弟眼中,我不过是个残废之人,景王兄一直看不上我,怎会与我合作。”
司徒云昭漆黑的眼眸平视着司徒清瀚,“梁王,与本王做个交易如何?”
“我的命都握在你的手里了,你还要与我做交易?”
司徒云昭开门见山,“与本王合作,本王以一颗九香还魂丹为报酬。事成之后,本王许你侯爵之位,世袭罔替。”
司徒清瀚本灰暗的眼神突然燃起希望之光,“九香还魂丹万金难求,平南王你,当真愿意给我?平南王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告诉我,我自当尽心竭力。”
司徒云昭神情严峻,“梁王妙笔生花,正是本王如今最需要的。”
“好,我应,我应下。”
“稍后本王派人将九香还魂丹送到宫门口,梁王可派人来取。”
“平南王,小王有一问,你是从何时注意到我的?”司徒清瀚久居深宫,连司徒云昭的面都未见过。
司徒云昭浅笑一声,“在先皇丧葬上。梁王演技实在有些拙劣。”
司徒清瀚长叹一口气,终于释怀,“天下之主,能者居之。平南王,多谢你,祝你前路坦荡顺遂。”
司徒清瀚出了佛堂,一旁的小厮慌忙搀扶着他,“殿下,如何?”
司徒清瀚摇了摇头。
“殿下可是想好了?”
司徒清瀚脚步虚浮,“如今桓王与我皇姊都倒戈相向,旁人还能说得了什么。这个司徒云昭,既能像佛学说理,又能如恶鬼索命,我们只不过是茍且偷生的蝼蚁,恐怕这样的人才能为王为帝。”
“不是梁王。如今圣上背后有人指点。”她轻轻地笑,仿若全然不在乎,“公主,你们司徒家想要我命的,真是大有人在。”
“我也怀疑当日那一箭并非景王一人的手笔,可那日的箭分明是冲我来的。”司徒清潇有些不解。片刻后她抚上她的肩,深邃美丽的眼眸流露出浓浓的珍视,无比认真,“昭儿,你放心,我会护着你。无论是谁,我绝不会让他伤你分毫。”
司徒云昭桃花眼扬了扬,覆上前来,轻吻上她的唇,司徒清潇本想去推拒,可她知道司徒云昭就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宣告她的占有欲,哪怕是在佛祖面前。于是便也停住了动作,缓缓垂下了手,又环上她的腰。
第177章望月砂2
平南王府。
司徒云昭的书房里,已经升任左都御史的姜瑶直言,“主上,我看皇上今日早朝又对宣王发难了,看来是开始觉察朝臣对他的不满,开始将目光投向诸王了。”
她从前些日子开始便不断弹劾宣王,又有许子期与太史令从旁助力,如今已经掌控着朝堂大半的舆论,自从各地起兵开始,朝臣已经不对司徒清洛抱有任何期望了,而司徒云昭的做法,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祈福拜佛,让朝野上下对她称颂不已,余下的除却太傅这般坚定的皇帝党,只有几位像冯大夫那样摇摆不定的儒臣,也是寥寥无几。
司徒云昭睥睨着握在手里的玉扳指,眼神深邃,“莫要忘了,皇上身边还有那个难缠的魏岚,几次想让他人头落地,都找不到机会。上次他阻拦本王宣召致远将军回宫,竟还拿出先王来压本王,他的言辞可比太傅犀利多了。”
孟太尉一锤圈椅扶手,提起他便气不打一出来,“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该死,还有那个陆子鸿,蔫坏的货色。致远将军那边呢?有无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