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还是你吗?”温汀兰猛地后退一步。
“我是。”高氏苦笑,“但它也在。我们共用一副躯壳,如同共生之藤。我能压制它,却无法根除。每一次使用神临之力,都会让它复苏一分。”
温汀兰浑身冰冷。
她终于明白为何高氏近年行事愈发阴沉狠辣,为何他对权力如此执着??他不是在为自己谋利,而是在与体内的另一个“自己”争夺主导权。一旦松懈,玄褚良便会彻底苏醒,届时不只是静海郡,整个小齐都将陷入血雨腥风。
“所以你才急于登上宰辅之位。”她喃喃道,“只有掌握中枢权柄,才能调动全国资源压制它?”
“不仅如此。”高氏望向窗外,“真正的危机尚未到来。你可还记得,七十七年前重玄镜入海血战之事?”
“那是浮图净土覆灭之役。”
“错了。”高氏摇头,“那是第一次‘天门开启’。”
“什么?!”
“每隔七十七年,天地气机会出现一次短暂错位,通往上界的门户将松动片刻。七十七年前,重玄镜拼死阻止了邪神降临;而这一次……”他指向紫极殿方向,“青气冲紫,并非祥瑞,而是天门即将开启的征兆。”
温汀兰呼吸一窒:“你是说,有人在人为推动这一过程?”
“青石宫。”高氏沉声道,“他们早已知晓天机,正借文治之势凝聚青气,意图迎接某种存在降世。若让他们成功,人族将迎来比神霄之战更可怕的浩劫。”
“那你为何还要助他们夺权?!”
“因为我必须成为新朝宰辅。”高氏直视她双眼,“唯有如此,才能在天门开启之际,掌握调动全国修士的力量。否则,等邪神降临,一切都晚了。”
屋内陷入死寂。
远处传来巡城卫的锣声,夹杂着百姓朦胧的梦呓。夜风拂过庭院,吹散最后一片桃花。
温汀兰缓缓走近,伸手抚上高氏的脸颊。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
“你骗我。”她说,“你说我不懂政治,说我只爱诗与花。可你忘了,我也曾随你征战四方,我也曾亲手斩下敌将首级。你以为保护我,就是让我永远活在温柔乡里?可真正的保护,是让我站在你身边,与你共担风雨。”
高氏眼中有泪光闪动。
“对不起。”他低声说。
“我不需要道歉。”温汀兰微笑,“我需要的是真相,是你不再把我当成需要遮蔽风雨的弱女子。从今往后,无论是对抗青石宫,还是镇压你体内的玄褚良,亦或是迎接那天门之劫??我都与你同行。”
高氏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握住她的手:“好。”
就在此时,极岳钟猛然震颤!
一声刺耳尖叫撕破夜空,那颗白骨之种竟在铜扣封锁下裂开一道缝隙,一只由纯粹骸骨构成的手臂猛然伸出,直抓温汀兰咽喉!
高氏反应极快,瞬间横身挡在她面前,左手结印,一道金色符?贴上钟体,爆发出炽烈光芒。那手臂惨叫一声缩回,钟内传出愤怒咆哮:“你们休想逃脱!天门必开!诸神必将归来!”
“它越来越强了。”温汀兰脸色苍白。
“因为它感应到了天机临近。”高氏咬牙,“最多还有三个月,它就会完全挣脱束缚。”
“那就在这三个月内,让我们把该做的事做完。”温汀兰取出一枚玉佩,正是先前被高氏捏碎又复原的那一块,“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断因果令’,可在短时间内切断一切灵魂链接。若用于你体内,或许能让玄褚良暂时沉寂。”
“风险极大。”高氏摇头,“稍有不慎,连我也可能魂飞魄散。”
“那就赌一次。”温汀兰将玉佩按在他胸口,“就像你说的,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
高氏凝视她许久,终是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一如当年初遇。
窗外,东方微露曙光。
而在千里之外的贝郡深处,一座古老祠堂中,晏平缓缓睁开双眼,手中龟甲裂痕纵横,赫然显现出四个古篆??
**“天门将启”。**
与此同时,紫极殿最高处,皇帝放下朱笔,望着天际翻涌的青云,喃喃自语:
“七十七年了……这一次,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逆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