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四年。她又是那般固执的性子。徐徐图之?,只怕来不及。”
霍清川听得清楚,愕然想,还有四年……什?么?意思?为?何会来不及。
郎君的心思难测,他?跟随这么?多年,还是猜不透。
霍清川迅速收回视线,谨慎地问?了一句,“郎君如何打算。”
“她既然起了疑心,此事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今晚在悬山巷官邸住一夜,等明日……”
荀玄微沉吟未决。
明日如何,下半句迟迟未说出口,尾音消散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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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黑暗的御街紧追不舍。
从城东转往城南,拐入城南窄巷,绕了一大圈,又掉头回返北。
疾奔的车驾忽然一个急停。李奕臣跳下车,敲敲车壁。
“前头的车转进了悬山巷。朝廷赐的官宅就在悬山巷,车肯定是回官邸了。那边看守的官兵多,我们不能再?跟了。”
“我们回青台巷。”阮朝汐坐在车里,马车转向的时候,她掀开?帘子,回望灯火明亮的悬山巷。
“他?的车马居然入了官邸。”
她喃喃地说,“他?秘密入京的消息不可能瞒住各方了。是早有安排?还是消沉自弃?”
谁也不知道。无人能应答。
阮朝汐心事重重地回了青台巷。荀九郎宴饮未归。
院落僻静,白日里各处洒扫值守的仆妇,到了晚上都被她客客气气清出去,把院门一关,谁也不得进来。
豆大的油灯下,她打开?云间坞唯一带出的红木箱笼。几件遗物都送去修补铺子,她抽出了箱笼边角一卷小巧的画轴。
当初带出来,也是看中?了这幅画卷小而精巧,只一眼,便得了她的喜爱。
她在灯下缓缓展开?这幅《明月海涛图》。
月悬海面,波涛惊起。
素白的指尖按在画卷上。睹物,想人。
荀玄微于她来说,从来就不是个好猜度的人物。她从来想不透他?心里是如何想的,也时常分不清他?嘴里说得哪句真,那句假。
她小时候看不透他?外面披着的那层皎月出尘的外皮,因而满怀敬仰;长大了,看明白了几分,反倒生出了畏惧。
她费尽了心思,不管不顾从坞壁逃了出去,从此脱离他?的掌控。如今身?在千里之?外,眼见他?陷进泥淖——竟然热血上头,做出了尾随之?事。
李奕臣当然不会说什?么?,但刚才回程路上,她自己回想起来,简直不可理喻。
阮朝汐收起《明月惊涛图》,仔细地放置回木箱笼里。
原来她的心里除了对他?的敬仰和畏惧,始终还有几分对故人的牵挂和惦念。
连着数日桃林相?见,纵然见面不肯相?认。
还是惟愿他?安好。
吱呀一声,阮朝汐推开?了窗。
她卧在床里,对着窗外的皎月,默想着傍晚时他?对她说的那番话。
他?说:“远观如明月高悬,令人见而向往。却又天?生满身?棱角锐刺,并非明月那般温润柔光。”
……他?竟是这般想自己的?
他?却不知,自己从小看他?,便有如眼前这轮天?上皎月,身?不染尘,温润柔光。
从小敬仰远观的一轮山中?皎月,竟然沾染了红尘的情和欲,饱含炽热的目光追随着她,小院里几次超出她想象的纵情深吻,躁动突破了界限……
当时刚刚及笄不久的她,被吓坏了。
寂静深夜里,阮朝汐抬手抚过自己柔软的唇。
多久之?前的事了?小院中?的慌乱失控,至今依旧鲜明,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