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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第8页)

她今日进了东苑,李豹儿晚上肯定要饿肚子。

李豹儿人不错,她不想害了他,轻手轻脚地?退回两步,转身往书房方向走?去。

——

与此?同时,书房里?。

值守书房的白蝉和葭月已经退出去门外,只有孔大医独守着?角落里?咕噜噜煎药的小炉。苦涩的药味覆盖了鎏金铜炉里?的清淡香气。

四季山水大屏风移了位置,遮挡住了挂琴剑的那面?墙边摆放的小榻。

屏风后,荀玄微倚坐在软榻边,衣袍褪去,露出线条优美的肩胛。孔大医坐在他身侧仔细探查,不住地?摇头。

“老?朽早就说?过?,伤筋动骨一百日。郎君身上伤势不轻,本就需要卧床静养。昨日又开弓!”

“五石散可以入药,适当服用行散,其实有助于恢复疮伤。郎君却不知?如何想的,直接断了服用!原本身上就伤重,又硬捱着?解散[1],这么多日子苦熬下?来?,何必如此?啊。”

荀玄微神色不动,任由孔大医念叨,最后只道了句,“最艰难时已经过?去了。孔老?不必顾虑。”

孔大医气恼道:“过?去了?后背的伤处表面?结痂,筋肉肌理还需调养愈合。昨晚门楼上那么多的部曲护卫着?,何必郎君亲自开强弓!你看,又崩坏了几处。这个冬月是难养好了。”连连叹息着?拿烈酒擦拭。

“事急从权,不得不如此?。”荀玄微平淡解释,“平卢王此?人性情狂妄自大,需得先镇压了他的嚣张锐气,方不会造成大祸端。”

孔大医年纪上来?了,眼睛不如早前好,手里?前前后后地?忙碌着?,叹了口气。

“郎君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老?朽也不好说?什么。肩胛发力部位有几处崩裂伤颇为严重,得用羊肠线缝起,郎君忍着?点。”

寂静的书房里?,时不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动静。

孔大医边处理边嘀咕着?:“还好小阿般自己跑出去了,否则还得找个借口把她支开。那小娘子性子有点拗,不好糊弄啊。”

荀玄微露出一点隐约笑意,“今日东苑暂停武课,改上一日文课。杨斐送她去东苑进学,不到傍晚不会回来?了。孔老?慢慢医治,不必着?急。”

——

阮朝汐在书房门外不见?白蝉,只看到葭月在耳房忙碌。无脚短案上裁剪了几方雪白的纱布,几个小锅子里?热腾腾煮着?水。

“坞主还在书房里?未走??”她站在耳房门外,询问葭月,“可有要紧的事在商谈?我可以进去练字么?”

葭月手里?剪裁纱布的动作不停,春水般的眼波潋滟抬起,睨了她一眼。

“郎君既然允了你随意进出书房,又何必特意来?问我。”

她不冷不热地?道,“我做不了你的主。自己把门帘掀开,探头往里?看一眼,估摸着?里?头的情形能进,你便进罢。”

阮朝汐便走?去书房门外,掀开门帘,探头往里?瞧。

云母片的绚丽光影里?,她一眼看见?大屏风挪了位置,遮住了迎面?靠墙的绮罗软榻。

靠窗的书案处无人,自己刚才习字的纸笔依旧散乱放在案上,并未被收起。

她仔细听了顷刻,屏风后传来?孔大医的叮嘱声。

“郎君这药汤的喝法,老?朽看得头疼。既然习惯喝一半倒一半,那一副药里?的药材分量只能加倍了……哎,别动手臂!牵连到肩胛啊。”

阮朝汐放下?了心,在门外脱了鞋履,脚上只穿足衣,轻手轻脚地?入了书房,惯常走?到黑漆书案处坐下?。

大屏风遮挡住门口方向的窥视,却并未完全遮挡住窗边长?案的方向。

阮朝汐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了两个字,耳边孔大医喋喋不休的动静忽然停了,安静地?反常。她反倒诧异起来?,抬眼往屏风后看去。

迎面?看到孔大医匆匆忙忙站起身,从小榻旁的木架上取下?一袭玄色领缘的雪青色长?袍,披在荀玄微的肩头。

她向来?目光敏锐,只惊鸿一瞥的功夫,便看到了大出意料的场面?。

荀玄微在屏风后解开衣袍,袒露出整块后背,赫然列有许多道已经结痂的纵横疤痕,从肩胛一路往下?,伤痕交叠,有几处愈合中途又裂开了,未擦净的血迹淋漓往下?滑落,只片刻功夫,血痕便濡湿了雪青色的袍子。

阮朝汐心神大震,执笔的手一颤,紫毫笔掉在长?案上,啪的一声响。

响声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她后知?后觉地?猛低下?头,重新拿笔,接着?自己才写下?的两个字继续往下?写。映入眼帘的大片淋漓血迹新伤却再也难以从脑海里?擦去。

她笔下?写着?意境雅致的“日出雪霁,风静山空”,心里?却混乱如混沌旋涡。

满心混乱地?想,怎么会是伤?原来?不是病?颍川荀氏的郎君,出入上千部曲护卫,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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