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赵艺潇还很聪明,年轻气盛,又爱面子。
她从央东世看陈诗的眼神中看出自己的胜算,她说自己还年轻,说自己根本也不怎么爱他,美其名曰“露水情缘,互不相欠”,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个家。
她和这个家的唯一联系好像只剩下总是来找她的央妤。但她再也不许央妤喊自己“妈妈”,只许叫“姐姐”。
她开始做一些心口不一的事。
明明说要央妤听话,要她爱带给她生命的妈妈,可当央妤真的很听话,顺从地改了口,也渐渐和陈诗亲近起来的时候,她却觉得无比妒忌和难过。
明明说根本也不怎么爱央东世,要他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可当他真的回到了陈诗的怀抱,她却觉得心像撕裂一般疼痛。
明明说只是露水情缘,可她却执意地偷偷生下了他的孩子。
她的父母因为这个孩子和她断绝了关系,不愿承认自己的女儿在外做小三,她也倔得很,自己独自抚养起央晖。
时间像沉重的石磨,将她的年轻、单纯和快乐一点一点消磨殆尽。
无边无际的困惑和痛苦,在沉默的日日夜夜里,将她吞噬和压垮。
她开始希冀,开始抱有不切实际的盼望,她忍不住借了央妤的口,告诉了央东世和陈诗她有一个孩子。
“我有一个弟弟。”央妤这样说,“他叫央晖,他很可爱。”
陈诗的崩溃来得如她所料。
赵艺潇忍不住开始想,为什么逃跑了的人就可以是白月光,是朱砂痣,而她就一定要做这一滴蚊子血?
如果她当时没有那么决绝的离开这个家,如果她直说她已经怀了孕,不要做那么高风亮节、与世无争的伟大的、要面子的女人,会不会时至今日,结果会有些许不同?
一场战争悄然无息地拉开了帷幕,可年幼的央妤当时并没有感知到发生了些什么。
她迫切地希望得到妈妈的爱。
姐姐会训斥她、严格地管教她,可妈妈太温柔了,好像可以包容她的一切。
“那不是你的弟弟。”陈诗说,“那是个野种。”
她那时不太明白个中含义,只问,“什么是野种?”
陈诗没有回答她,她笑着摸她的头,要她听话。
爸爸说过,妈妈走了,好不容易才回来。
要听妈妈的话。
这样才能留住她。
她只开口叫过那一次。央晖不懂,拉着她的袖子迷茫地看她,但姐姐懂了。她在央妤面前哭得一塌糊涂,把央晖抱走了。
那是央妤第一次看见她哭。
家庭的拉锯战依然漫长的好似没有尽头,贯穿了央妤和央晖的整个青少年时期。
央妤上大学那年,满了十八岁。
过年前夕,她接到了很久不再联系的,姐姐的电话。
她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小妤。”姐姐温柔地叫她,“你十八岁了,我竟然忘记祝你生日快乐。”
央妤踌躇着,不知说些什么。
“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姐姐笑着说,又问,“你已经长大成人了,以后会帮我照顾央晖吗?”
“当然。他是我的弟弟。”央妤这样说。
姐姐笑了,然后又哭了,央妤还想说话,她却挂了电话。
那天雨下得很大,她的心砰砰跳的飞快,她再打回去,已经没人接,她竟然不知道央晖的手机号码。
她在雨夜里打车到了姐姐家,疯狂地拍打门,刚上初中的央晖开了门,他靠在门边,双臂环在胸前,面色不善地望向她。
央妤一把推开他往房间里冲,里面空空荡荡,整整齐齐,只有央晖一个人。
“你要干嘛?”央晖恶狠狠地瞪她,想把她赶出家门。
“你妈妈呢?”央妤带着哭腔,问,“我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