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鬼仆声音更像是活泼的少年,“你到底是谁?”
他朦朦胧胧的记忆里,还记得上次晏明灼问他的问题:“你来到夜郁金香庄园……是为了诅咒?”
晏明灼坐在扶手椅上,闻言,随之合拢手上的书籍。
他没有直接回答鬼仆的疑问,直切主题:“你的无用问题太多了,我没有时间一一解答,不如你先来个自我介绍,省去不必要的浪费。”
“……好吧。”鬼仆不甘不愿地退步,“我还能好端端站在这,说明你至少有一定能力。”
“保下我的性命,否则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他看上去对黑公爵很是忌惮,露在面罩外的眼眸耷拉着,仿佛睁不开眼。
“在你和我谈交易条件前,似乎忘了什么。”晏明灼毫不犹豫扯起黑公爵的大旗,“若不是我救了你,之前你就已经死于窒息,必死无疑。”
“用什么可能令我感兴趣的东西,换取你的性命,才是你需要思考的问题。”
“你!”年轻鬼仆失口脱声,随即被戳中致命点的他宛如瘪掉的气球,垂头丧气。
“如果你不愿意回答,那么让我来代替你说一句吧。”晏明灼,“兰泽尔家族的核心成员。”
他用指节敲了敲扶手,鼓点与尾音一同下落:“书房里的那些画……还需要我用言语再描绘一遍么?”
“你似乎在书房里找到了不少东西。”
年轻鬼仆终于提起积极性,他拉下沾血的肮脏面罩,睁开刻意眯起的双眼。
“既然如此,我可不像那个天生与黑暗为伍的怪物,没什么好隐藏的丑恶过去。”
兜帽向后滑落,露出鬼仆黑发蓝眼的惨白面容,他咧开嘴:“不错,我便是迪迪·兰泽尔!”
晏明灼表情平静,不为所动:“你和伊恩是什么关系?”
“伊恩,叫得可真亲密,看来在他心中,你的地位可不一般……真好奇当他得知你背地里与我相见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迪迪·兰泽尔啧啧两声,抓了把乱蓬蓬的黑发,“真不想承认,我竟然同那个弑父杀母的冷血怪物有亲缘关系,一想到我要叫他一声哥哥,我浑身恶心得快要发抖!”
他随口就爆出了个惊爆眼球的猛料!
“什么意思?”饶是晏明灼,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字面上的意思。”本该阳光的少年音里,充满刻骨铭心的恨意,“他杀了我的父母,杀了古堡里其他的家族成员,杀了那些可怜的贫苦领民们!”
“甚至连死后,都不肯放过我们的灵魂!我们被困在这座遭诅咒的庄园里,浑浑噩噩地苦工劳作,祈求着不要遇见他心血来潮时的泄愤折磨!”
“我对不起爸爸妈妈,没法手刃仇敌,却还要苟且偷生忍受这般屈辱!”
晏明灼忽然想起上次年轻鬼仆哭泣时,嘴里无意识念叨的话语,哪怕是在潜意识里,他也在哭着给父母道歉。
“照你所说,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晏明灼同样没忘记他问黑公爵的话。
在伊恩口中,这些人是罪人;在年轻鬼仆口中,这些灰衣人却成了被折磨的受害者。
“很简单,我才是兰泽尔家族这一代的继承人。”迪迪·兰泽尔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既然你见过那些画,相比也发现了……历代领主的统一特征,皆为黑发蓝眼。”
“那个利欲熏心的非人怪物,窃取了本应属于我的爵位、领地以及兰泽尔家族数百年来积攒下的庞大财富!”
“这些悖逆残虐之举,使他遭受了蛇神降下的诅咒,那副竖瞳就是最好的认证!”
——“蛇神的诅咒”。
无需晏明灼追问,情绪激动之下的迪迪·兰泽尔自顾自说起了兰泽尔家族的发家经历。
第一代先祖,从中央王城被狼狈地驱逐出来,连同原本的姓氏都一同被剥夺,仅仅保留着名存实亡的公爵之位。
这个被“精心”挑选的流放之地,便是栖息着无尽怪物的沼泽海,传说沼泽的某处,隐藏着蛇神的巢穴。
兰泽尔家族的得名,就始于这片广袤无垠的大沼泽。
船行万里的流放路上,历经千险万苦,先祖身边的侍从与亲人要么死于病痛折磨,要么葬身于沼泽内恐怖的血腥怪物,从出发前的一行四五十人,到找到一块可供栖身的土地时,只剩下寥寥五六人,与不慎身中瘴毒的他自己。
因瘴气入体,先祖身体开始产生古怪的变化,他的四肢接连发黑充血,因难以忍受的痛苦而自残,不得不找巫医截去坏死肢体……最后,彻底变成了一条只能躺在床上等死的“人面肉虫”。
与此同时,怪物还在肆虐。
先祖的儿子,也就是迪西·兰泽尔,他试图找出解救众人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