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吟眸光一转,垂眼时连连发笑,只往杨煜怀里钻,道:“原是有人连月亮的醋都吃。”
杨煜趁机关了窗,免教那恼人的月色再打搅他与萧吟。
如是一直到九月,杨煜先行出发,萧吟等完成在隆兴寺的祭奠仪式也启程前往建安。
她自出生便没有离开过金阳,如今一走就是山高水远之地,说没有一丝忐忑不安是假。
而愈近驻云关,萧吟内心就愈慌乱,再加上水土不服,人还未至关门已病得倒下了,随行队伍不得不在驻云关后的小镇落脚。
萧吟发了温病,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说是通体无力,听了大夫的话,喝了药躺下发汗睡一觉,却总在似醒非醒间不得安生。
如此一直闹到夜半,侍女们不敢去歇息。
怀章更是因为男女有别,只得在房外头等着。
不见灯熄,他心安不了。
原本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怀章以为出了事,正要询问,谁料见到的却是阿六。
“你……”怀章猛地被阿六拉进房中,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原本房中的侍女竟被打昏了安置在墙角,他惊道,“你做什么?”
阿六已将萧吟的床帐放下,道:“我有个主意要不要试一试?”
怀章不解道:“什么意思?”
“萧娘子不是喜欢听你念话本?你去念一段给他听,兴许她就能睡了。”阿六道,“大夫不敢在病情的事上扯谎,只可能是她自己有心事难了。”
怀章自然知道萧吟并不像表面上那样豁达淡然,但也不敢对主家妄加评论,此时听阿六直言不讳,他更觉得是自己照顾萧吟不够仔细。
阿六懒得理会怀章突如其来的自责,只催促道:“愣着做什么?”
三年前险些命丧阿六手下,怀章对这冷若冰霜的暗卫始终心存畏惧,被这样催着,他赶忙回房去拿带来的话本,自然也小心不引人注意,免得将来有损萧吟的声誉。
怀章很快拿来话本,特意坐在萧吟床边稍远一些的位置。
开口前,他还依稀听见从帐中传来的不知是萧吟呓语还是被温病折磨而发出低吟。
怀章翻开话本如往常一般给萧吟念了起来,不时注意着帐中的动静。
确实渐渐安静了。
台上的烛火爆了一记烛花,轻轻的一声却在此时的房间内颇为清晰。
怀章几乎确定萧吟睡着了,于是放下话本松了口气。
“真的有……”怀章正想夸阿六的主意,却发现那暗卫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未免瓜田李下,他收起话本,吹灭了台上的蜡烛,悄然退了出去。
十一月的驻云关已北风瑟瑟,冷月照着屋檐似镀了层霜。
霜衣披在那坐在檐上的身影之上,紧绷顿时的神情终于在房中烛火熄灭的那一刻有所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