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骂她心都玩野了,毫无一国公主该有的高贵威仪。
尹贵妃则贴心地从旁劝解,道公主为皇上亲手缝衣,一片孝心情深意重,实为天?下儿女之楷模,不可辜负。
宴中近臣百官纷纷附和,一时间?共集君臣和谐、父慈子孝、伉俪情深三大乐事?,好一派繁荣盛况。
次日,景贞帝大赦天?下,以?宽容和善之态迎来了景贞二十六年?。
至于景贞二十五年?的大胜、封禅、太子造反……都如同陈年?旧雪,随着早春的日光融化得干干净净。
——
严寒刚过,万物复苏。
青黎与秦宸章回去清阳观,待了两日。
清阳观像以?前很多年?一样,隐在青翠的绿野中,朝雾浓深,阶前春花缤纷,薄暮之时,天?空有归雁长鸣,钟声晚祷。
秦宸章认认真真地跟着道士诵经?,为周佑荣上香,又去看了观主。
从观里出来时,外面下起了雨,细细密密的春雨,雨丝织成一张大网,将这山林、远观拢在其中,遗世独立出另外一个世界。
群山如泼墨,洇出清而深的水色。
秦宸章撑着伞,独身踏过幼时走过的石阶,路旁莹绿的枝丫吸饱了水汽,碧翠欲滴,地上新?草嫩叶探头,花朵绽放,御风招摇。
她好似初见,沉浸在这一方寂静美丽的天?地里。
以?前她每年?来清阳观上香祭奠亡母,心情总是沉重焦躁,满腔忿慲,那?愤恨不只对景贞帝,甚至还有周佑荣。
只这两年?淡了许多,好似终于从母亲身上剥离开,彼此变成独立的两个人。
秦宸章跨过一洼积水,进入院门?时微顿,在门?前檐下折了一朵嫩黄色的小花。
青黎正坐在檐下听雨,素衫,束发?。
有一瞬间?,秦宸章觉得她就如同这山林、道观一样,已?经?生活了许多年?,历经?世事?,充满秘密。
青黎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头。
沉寂的时光感如冰雪消融,露出温情和人性。
即便知道她看不见,秦宸章还是不由得扬起唇角。
“青黎。”
她走至檐下,收伞放置一旁。
青黎没站起来,自然地朝她伸手,两人手指交合。
“淋到雨了?”青黎问。
细雨受不住山风的呼啸,即便手中有伞,也不免沾染雨丝到身上。
秦宸章没管手臂上的湿漉,自顾自将另一只手上拈的花小心插到青黎耳边,仔细看了看,随后又顺顺她的鬓发?。
青黎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娇嫩的花瓣,仰头道:“是迎春花吗?”
秦宸章心中柔软,却?故意说道:“不是,你猜错了。”
青黎闻言又要用指尖去碰,秦宸章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动?。
青黎没挣扎,鼻子轻轻动?了下,挺直的鼻梁上浮现细微的褶。
秦宸章笑眯眯地盯着她,半晌,手指捏捏她的鼻子,说:“嘿嘿,就是迎春花。”
她笑声明?显,惹得青黎也笑了下。
秦宸章望着她的笑,只觉得身心舒缓,好像这天?地间?再没有别的纷扰,只有她们两个人一样。
秦宸章抬手,却?又不知道要做什么,最后又小心摸了摸她的鬓发?。
青黎拉她坐下,问:“下雨了,今日还回京吗?”
秦宸章在她一旁坐下,不答反问:“你想今天?回吗?”
青黎说:“都行。”
“我也都行,”秦宸章一手撑着栏杆,停了停,又改变口风,说:“那?就明?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