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昭淡淡睨她一眼,坐在了景应愿身?旁,从芥子袋中?找出几块可续灵力的灵草糖给她。景应愿靠在谢辞昭身?边,侧身?就伸手要去拿,一时间便与她离得极近。
然而谢辞昭拈着那两块糖在指间不给她,轻声道:“手脏,张嘴。”
景应愿看了眼自己握刀许久的双手,微微抬起头?接了糖。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触碰到了大师姐的指尖,微微有些冷——
是甜的。
谢辞昭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方?才那一瞬接触令她的指尖麻到现?在,连着半边身?子都又?酥又?痒。她望了眼不断往这边偷偷打量的李舟词,方?才的不悦减退些许,只化作一个轻轻摩挲的动作。
……好?软。
*
待学生?们都休整完毕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南华仙子忽然放下团扇,对着景应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到本尊身?边来。”
景应愿闻言便走了过去。只见南华仙子拿起放在一旁的长?鞭,道:“接下来便从你开始。”
此话一出,她身?后众人一片抽气声,显然没想到南华仙子这样的大能竟愿意亲自出手指点。景应愿闻言却?神色欢喜,对着南华仙子深深一礼道:“还请仙尊赐教。”
她刚直起身?,便看见一条深黑色的长?鞭冲着自己直扫而来,在凛凛破空声中?,鞭稍竟然隐约变作了蛇头?的模样,在靠近自己手肘的那瞬间狠狠咬下!
景应愿抽刀格挡,却?听南华仙子肃声道:“太慢,太松懈,此为第一桩错!”
她被南华仙子已收着七分力道的一鞭甩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上。然而长?鞭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再度抽了过来。景应愿翻身?一滚,提刀砍在鞭身?上,却?撼动不了此鞭分毫。
无视了她肌肤下渗出的血痕,南华仙子道:“方?才光顾着拆招,却?忽视了武器本身?的特质,这是第二桩错!”
她那柄鞭子如若不收着力道,恐怕一鞭下来能将人身?打作两半。然而即便她刻意收力,却?也将景应愿抽得皮开肉绽。南华根本不等她反应,居高临下甩出最后一鞭,却?不曾想,这鞭竟然被景应愿牢牢攥住了。
景应愿的手被抽得深可见骨,手掌都几乎震碎。然而她咬牙制住了南华仙子仅有三成力道的长?鞭,另一只手将刀往南华仙子执鞭的手上砍去!
怎么能这么疯啊,南华心道。她难道不痛吗?
她望向景应愿堪称可怖的左手。此刻那只手鲜血淋漓,就连她看了都有些惊心。这修为在众人间算是偏低的门生?竟然能忍住皮肉分离的剧痛,不告饶也不哀嚎,还能抽空朝着自己这边劈一刀……
南华掸开她劈来的刀身?,给她套了个治愈的法术,道:“不考虑自己的后路,这是第三桩错。”
看着手上的鞭痕瞬间愈合,痛楚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景应愿对南华仙子道:“多谢仙尊。敢问学生?还能请仙尊赐教几招吗?”
虽然疼痛难捱,但她并不想错失这样一个学习的好?机会。更何?况方?才南华的长?鞭打至的都是自己力量薄弱之处,短短几瞬交手,对方?却?仿佛将自己整个看透,连景应愿自己也不知晓的错处都尽数挑了出来。
她宁愿如今在此吃些苦头?,也不愿来日在仇人面前将命丢了。
南华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执鞭再度挥了过去,以行?动默许了她的请求。
人群中?的几人看得目瞪口呆。饶是本来逍遥小楼出身?的晓青溟都从来不向师尊主动讨苦头?吃,这景师妹竟然甘之如饴,看得她有些羞愧。
而柳姒衣则是有些怅然。
她走至谢辞昭身?边,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原是我们师尊耽误小师妹了?”
“此话怎讲,”谢辞昭本能觉得有些不对,“你想说,她更适合逍遥小楼?”
柳姒衣摇摇头?:“非也。大师姐,你看方?才我们小师妹的手都快成残废了,还能面不改色地继续挥刀。如若她走的是体修的路子,修的是金刚铁砂掌,前途该如何?不可限量啊——”
“下一个,柳姒衣。”
看着倒在地上,神色却?似乎格外?欣喜的景应愿,饶是南华仙子也有些头?疼。正好?听见柳姒衣再度胡言乱语,她干脆不等柳姒衣反应,直接一鞭挥了过去:“浑身?都是漏洞,都快成筛子了,还不快过来!”
*
听着殿内的热闹,殿外?偷偷站着的人心中?却?有些说不出的酸涩与向往。
这地方?原是我不该来的。
不知如若被父亲发现?了,他会如何?责罚我。
虽然这样想着,崇离垢却?忍不住将窗纸再度戳出一个小洞。在这点小小的空隙中?,她得以看见以前从未见过的场景。崇离垢看着她们在殿内过招,竭力想象自己也在其中?该是如何?模样。
不知不觉,崇离垢的目光再度挪到景应愿身?上。她看着那浑身?是血的女修拍了几颗丹药咽下,止住了伤势,却?也不在乎自己身?上肮脏邋遢的血衣,只抱着刀与身?旁那位刀宗的大师姐看着同伴在仙尊手底下过招,不断地讨论着什么。
崇离垢低头?看了眼自己洁净的白衣,再次出了神。
然而下一刻,她身?前却?忽然出现?一道影子。
崇离垢错愕地抬眼,却?见那方?才还在大殿内的女修竟走到自己身?前,笑道:“抓住你了。原来不是闹鬼,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