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台两侧有帘,能挡住两边大部分探究的目光,但即便是这样,那人也还是规矩地戴着面纱,谢淮骁只能瞧见他的一点侧脸。
能看见眼睛就好了,谢淮骁正这么想着,周围的丝竹声忽然停住了。
林闲看着下头,鼓面上一直跳舞的舞姬不知何时已经下了场,摆上了古筝。
林闲说:“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便见穿着鹅黄襦裙、披着金红外衣的袁晚晴款款而来,头上梳着云髻,红色的牡丹钗在上头,红妆潋滟。
侍女们从上洒落花雨,袁晚晴一步步走到鼓面上,身姿款款袅娜,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见,谢淮骁总觉得她看起来和上次见时,有一丝微妙的不同。
可他说不上来。
“这便是今日的主角?”周先述问,叹了一声,“她的步伐瞧着像是有了身孕,这么高的台子,可得小心些才好。”
他和周先述起先还在说要等南菱事毕后,留下来玩几天呢!
这兆头也太不好了。
周先述和查司和也跟了上来,见到宋青梧,低声问候:“陛下。”
宋青梧点了点头。
“让你担心了。”谢淮骁说,笑了笑,“好歹我也给自己积攒了好些福气,真要出事,想来神仙也不会收我。”
林闲愣了愣。
“你真是——”林闲失笑,“看来下回,我也得多学学你,给自己也攒点功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谢淮骁抬眉,道:“你一个立志当一辈子修撰过逍遥日子的人,要这些来做什么。”
“我——”
“林修撰。”宋青梧淡淡开口,“待会儿有时间留给你同朕的爱卿叙旧,现在,别忘了正经事。”
他的话语里并无不满,语气也是平铺直叙的淡然,可林闲偏就是听出一背心的冷汗。
不过林闲也晓得自己眼下是有些不合时宜了,收敛起脾性,说:“抱歉陛下,臣知错了。”
宋青梧垂眸:“你担忧他,倒也无错。”
查司和轻咳一声,上前来问谢淮骁:“谢尚书,刚才——”
“刚才是瓷蒺藜。”谢淮骁说,伸出手来给查司和比了比,“大概只有这样大,时间短,我没有来得及找留下的碎片,不过都在这周围,查大人待会儿可以让人好好来找一找,比对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处。”
查司和看着谢淮骁比出来的形状,嘶了一声:“这样小……一会儿我便让南菱城防营的张都督来一趟,他要熟悉一些。”
谢淮骁嗯了一声,说:“还有,其他的牢房也可以搜一搜。”
“别的牢房?”
“蒋正源被捉了之后,左大人便没收走了他当时身上的所有东西,那瓷蒺藜不会是他从一开始就带来的。”谢淮骁说,“我想,应当是起先就藏在这里头的。”
查司和严肃了神色,说:“下官明了,这便差人去办。”
“我同你一起。”周先述忽然开口,给林闲递了眼神,“放歌也来,若蒋正源当真在牢房里有准备,那或许在别的暗处也留有后手,他在南菱州做主了这么多年,可比我们熟悉,多一些人,也多一份心思去想这些。”
查司和十分感激:“有劳周尚书了。”
林闲有一点迟疑,看了谢淮骁一眼,正欲说话,却不料查司和竟然直接上来拉他了:“小林先生,一直听闻您机敏聪慧,倒是要麻烦您多帮帮忙了。”
“啊——”林闲猛地被这样恭维,一时有些不习惯,脚步飘然,不经意便被查司和拉到了一旁,“好说,好说。”
周先述看着查司和带着林闲离开,转过头来对二人道:“陛下,带谢尚书去歇歇吧,有些伤,面上是看不出来的,还是要好好检查一番,午后臣再来寻您。”
说完,周先述便也转身离开了。
牢房里又只剩下了谢淮骁和宋青梧,沉默片刻,宋青梧才转头来看他,说:“走吧,周尚书说得也没有错,请大夫看一看,我也更放心一些。”
谢淮骁垂了眼,走过道宋青梧跟前去,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柔和道:“……对不起。”
宋青梧疑惑的嗯了一声:“……我没有要责怪哥哥——”
谢淮骁喃喃道:“我把你的剑弄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