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梧忍不住抬起手抚了抚他的眼角,谢淮骁显然不知道自己喝酒上脸,不过不严重,只是眼尾和脸颊晕了些许粉,眸光里水色盈盈,我见犹怜。
刚喝了酒,两人身上都热着,出辰阳宫时便都未披狐裘,好在这时没有落雪,也没有起风,宋青梧还以为会在路上吵闹的人不仅不闹,还乖乖被他牵着,嘎吱踩雪声拢着,两人都觉得恣意松快。
很快,宋青梧便领着谢淮骁上了角楼。
两人到了窗沿边,看着外头空荡荡黑漆漆地湖面,谢淮骁皱紧了眉。
他转过身,伸手揪住宋青梧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说:“这里哪有什么灯看,你骗我?”
宋青梧早有准备,故而未被拽得踉跄,也好在此时这里只有关宁在边上伺候,又被宋青梧提前打过招呼,因而没有惊动在附近值夜的护卫。
“怎么会,我从不骗你。”宋青梧说,朝关宁打过手势后,伸手盖住谢淮骁的眼睛,“谢哥哥,你等一小会儿,我保证,等我松开你的时候就有灯了,好吗?”
谢淮骁迟疑了,忽然的黑暗让他下意识松开对宋青梧的桎梏,反而抓上了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
可他惊讶地发现,他竟是拉不动。
“好。”谢淮骁说,十分能屈能伸,说,“你最好是真的没有骗我,否则——”
宋青梧打断他,目光定定地看着谢淮骁,说:“我从不骗你。”
谢淮骁被他发誓般的承诺愣怔住,悻悻松开了手,让他捂着自己的眼睛,说:“……你这人,未免有点太认真,无趣。”
宋青梧失笑。
他对他,如何能不认真。
说话间,宋青梧看见关宁在楼下递了信号,便说:“可以了,谢哥哥,看看外头,那是不是灯?”
话音落下的同时,宋青梧放下当着谢淮骁眼睛的手,让他看向窗外。
原本漆黑空荡的天幕上,正慢慢升着数不清的孔明灯,一盏接一盏,从四面八方而来,密密地点上烟火橙黄。
谢淮骁的瞳孔里印着那些光,微张的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倒不是为天上的那些,而是为原本漆黑静谧的湖面上,忽然冒出来的二十四盏、憨态可掬的、各不相同的兔子灯。
点在湖面残荷之间,一如当年离家时那夜见过的画面。
关宁不知何时又上来了,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宋青梧,宋青梧抖开,声音惊动了谢淮骁。
他看过去,视线落在了宋青梧手上的披风上。
是一件正红的披风,下摆滚边的地方绣着一串小团的兔子,灵动乖巧。
宋青梧披在谢淮骁肩上,双臂环过他的肩落到他的胸前,替他系好绳扣,在他耳边说:“谢哥哥,生辰喜乐。”
谢淮骁似乎从未回神,醉意被这番场景挥退了几分,说:“……你如何知道,我——”
“我当然知道。”
宋青梧说,又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赫然是那日宋知雨在公主府里扔进他怀里的那只。
他从里头拿出一枚白玉扳指,夜晚不如白日里看得分明,却也能从温润色泽里看出这枚扳指的不菲。
他牵过谢淮骁的手,替他套上,说:“我不知道送你什么好,便准备了很多,灯是,披风是,扳指也是——”
说着,宋青梧顿了顿,看着谢淮骁的眼睛,又道:“扳指你千万收好,戴着它,我什么都愿意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