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几年他一直在用,恐怕鸦片早已掏空了他的身体,怪不得形容枯槁!
我?越发憎恨安东尼的伪善,痛心道?:“鸦片不是好东西!它损身更?损心性,会让你体质越来越差,还会渐渐腐蚀你的意志,让你离不开它。所有贩卖鸦片的人,都是利用吸食者的瘾赚钱的!如果这种东西泛滥,谁还能?拿起刀枪保家卫国?”
“我?本来就是废物,没资格保家卫国,余生得过且过罢了,凭什?么不能?过得舒服一些?”
……我?有一千万句反驳他的话,可我?说不出口。
他本是堂堂四品高官,大好人生为我?断送。
但?我?的沉默没有平息他的愤怒,反而像是某种鼓励,让他越发义愤填膺。
街上人来人往,都在看着我?们。
我?想引他去安德烈家里私下?里解决,他却顽固不听,非要当街羞辱我?。
“安东尼对你不薄,要不是他费心安排,你刚来大清岂能?住进贝勒府?在你入狱时,他也为你积极奔走,千方百计设法营救你。十?四爷对你更?是没话说!可自从你攀上高枝,便恩将仇报,陷害十?四爷,打?击安东尼,早知道?你是这种卑鄙无耻、忘恩负义之徒,我?真不该救你!”
尽管我?知道?他对我?有误会,而且在鸦片的腐蚀下?,他可能?早就丧失了是非观,可我?还是感到无比难过。
难过中掺杂着自责。
“但?凡你心中还有一点良知,还知道?廉耻,就尽快……”
嘭!
他的话被一记重拳打?断,整个人如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
而发出这一拳的安德烈根本不满足,大步追过去,还要继续挥拳。
我?赶紧跑过去拦住他:“安德烈,不可以!”
安德烈一扭头?,怒气冲冲地喝道?:“我?不管他是恩人还是什?么,任何人都不能?在我?面前欺辱你!”
“那说明你在乎的是你的尊严,而不是我?!”
安德烈一怔。
而高忠则捂着半边脸爬起来,吐了口血沫子,鄙夷道?:“不忠,不义,不贞,不仁!你这样的人配不上十?四爷,如果当年让你死在刑部大狱,他不会蒙羞受辱,大好前途也不会因你变得阻碍重重!”
“高爷,你对我?的指责我?可以认,如果你觉得打?我?两?巴掌能?解气,我?甘愿被你打?。可是,走私鸦片危害国民,我?绝不姑息!”我?推开安德烈,想将高忠扶起来。
“罢了!”高忠长叹一声,垂头?道?:“我?高忠做的孽,我?来终结!”
说时迟那时快,我?只看到他抬了抬手,一道?银光从袖口闪出,接着便听安德烈咒骂了一声,整个人被巨力推倒。
几乎在同时,身后传来了几声惊呼。
“秋大人!”
“姑爷!”
待我?稍稍坐稳,又听到和安的姥姥尖叫:“姑爷流血了,救命啊,快来人救救他!”
混乱中有人制住了高忠,我?没顾上看,手忙脚乱地爬到安德烈身边,他跪坐在地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插着一把飞镖,血正顺着镖身飞快流出。
而他的脸色正随着血液流逝变得越来越白。
和安的姥姥哭天?抢地,安德烈嘴唇蠕动,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
“别哭了!不要让佳慧听到,她还在做月子!”我?仰头?喝了一句,转头?吩咐达哈布:“去圆明园取人参,要最好的药!”
门?口这条巷子太窄,马车转向很不方便,此前我?让达哈布在巷子口等着。
其?实也就六七十?米远,可眨眼发生的变故,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谁能?想到高忠会对我?痛下?杀手呢?
他脸色煞白,明显心有余悸:“大人,我?还是在这儿保护您吧。”
“快去!”我?没回头?,一手托住安德烈的后背,把耳朵探到他唇边。
“……叫她叶卡捷琳娜,让她不要忘记自己?的祖国……”
我?的嘴唇在抖,“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让她了解自己?的父亲,等她足够强大的时候,把她送回彼得堡!”
也许是失血太快,在三伏天?的日头?下?,他浑身冰凉,还打?了个寒战,眼神也渐渐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