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圆明园,四爷已经早早回来,盘腿坐在?窗边的榻上写字。
即便?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近三年,在?我面前,他从来没放弃形象管理,永远都干净喷香,再加上从未懈怠骑射,身材也保持得很好。
我回来见他第一件事总是在?他身上大吸一口。
吸完再去洗澡,然后回来和他一起吃晚饭。
他吃得快,我吃得慢,他先吃完,就会在?旁和我说说今天发生的事儿。
安德烈喜得一女,他已经知道了,言谈间,眼神里难掩喜色,仿佛是他自己?得了女儿一般。
我一放下碗筷,他就迫不及待地发问:“那闺女壮实不?招人疼吗?你可喜欢?”
这小心思?昭然若揭。
我坦然道:“喜欢是喜欢,但就算安德烈回俄罗斯,她还有亲娘呢,轮不到咱养。”
他不以为然道:“她亲娘是镶白旗包衣,奴从主便?,你要是不忍心让她们母女分离,就把两个人都接到园子里来。让亲娘当乳母,认你做养母,岂不是她天大的福分?”
这两年他挺卖力的,只要我们俩在?一块儿,就得耕一耕地,可惜我这块地,注定结不出果子。
“把她们接到圆明园照顾是可以的。我愿意?成为她的老师和玩伴,可我不想成为母亲。母亲总要无?条件付出,孩子总是能毫无?顾忌地索取。我不想被这个身份束缚,我想做一辈子儿童。这大概也是我母亲为我取名时?的美好期许吧。她希望我更爱自己?。而我希望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永远都是你,而不是孩子。”
他抿了抿唇,神色中既有感动?又有愧疚,深深看了我一会儿,仍道:“其实做了父母才知道,为孩子付出,要比向父母索取更幸福。”
我竟无?言以对。
他黯然一垂头,半晌试探地问:“也许你只是不喜欢别人的孩子。要不我们再找个大夫看看,行?吗?”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我没少和他报怨被年幼的皇子皇孙气?到爆炸,尤其是他二十三、二十四弟,六七岁狗都嫌,被康熙宠上天,简直是行?走?的混世魔王。
且从未表达过对孩子的喜欢,难道是他自己?想生孩子了?
有了儿子想女儿是吧?
“我生不了,也不想生。你要是想要孩子,找别人生去!”
说完起身就走?。
“你……”他被气?到失语,等我出了餐厅,才憋出一句:“混账,无?法无?天,不可理喻……”
后面大概还有,我走?得快没听到。
我们俩偶尔拌嘴,每次都是他放下面子来哄我,矛盾从不过夜。
这次我实在?很生气?,便?满园子转悠,就是不回卧房。
转悠到湖边,晓玲在?纳凉,劝了我几句。
原来前一段时?间四爷伤寒病倒,来探望他的人明里暗里指责他,凭白占我多年青春,却不为我后半生考虑。
“从前他很健壮,极少生病,偶感风寒,发着?烧还能办公。这一次,缠绵病榻近十天,至今还有些咳嗽。你在?家的时?候他总逞强,你一出门,他便?这痛那痛,烦躁不堪。也许他终于发现,他比你大十几岁,可能没法照顾你一辈子。他想给?你找个别的依靠,除了丈夫,可不是就是孩子最可靠吗?你别生气?了,等过段时?间,咳嗽好利索了,他就没这么多愁善感了。”
他生病的时?候我在?家看顾了两天,那两天他昏昏沉沉格外脆弱。
我只当这一次感冒病毒更强悍些,没成想,是他体?质变差了吗?
两天后他就照常起来念经、写字,赶我出去上班,正好我忙得不可开交,也没多想。原来他只是在?逞强?
这可一点都不坦诚。
看着?晓玲,我又想起年羹尧进京的事儿,慢慢踱回卧房。
第230章
房间里没人?。
桌子上放着一把团扇,扇子上画着一艘行驶在星海里的船,船上有两个依偎的小人?,一个拖着条大辫子侧脸看着身边人?,一个短发明眸仰望星空。两人?身边星光熠熠,像萦绕着数不清的萤火虫。
旁边配了首李商隐的诗: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看笔迹,应该是他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