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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重地扣了个头:“这一拜,谢大人?救我清白!”

我来?不?及阻拦,她又叩下一个,“这一拜,谢大人?指点?我伸冤!”

光洁白皙的额头磕得通红,可她决绝的态度,由不?得任何?人?阻拦。

嘭,又是一个,“这一拜,谢大人?救我性命!”

磕得我都隐隐头疼,再次去扶她:“好了,谢完了,快起?来?吧!”

她仍然不?起?,抓着我的胳膊哽咽道:“大人?对我的恩情,此生做牛做马也?难报,怎么可能谢得完。”

我知道今晚的主题绝不?是感谢,她对我别有所求。想必是为了伸冤。

既然敢来?,我就没打算袖手旁观。不?然女性保护组织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聂姑娘,之?前你藏起?我的印章,保住我的官声和前途,对我也?有大恩,我今晚应邀,本就是来?道谢的。刚才出手相助,也?不?全?是为你。严三思是我的同僚,虽然他人?品不?佳,但对我帮助不?少,我不?能看他堕入深渊。”

事实上,我最在?意的是,如果巡视官杀了人?,我们整个团队的工作就可能被全?盘否定,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身为团队长的雍亲王也?必将?遭到?康熙的苛责,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我说这句话?是为了提醒她,别把严三思逼得太紧。

她微微一摇头,“大人?是为救我才落下印章的,何?况还是廖小爷的朋友,于?情于?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原本应该立即还回去,可我怕污了大人?名声,不?敢贸然拜访,也?不?敢随便交给别人?,只能偷偷藏着,苦等廖小爷来?。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他是您的朋友,也?只有他人?品忠厚,不?会害人?。”

哈,忠厚这个词,放在?廖二身上还挺违和的。

“至于?严三思……从前我以为这世界非黑即白,除了好人?只有坏人?,家破人?亡后才知道,我爹蒙冤而?死,吃的就是嫉恶如仇的亏。大人?年纪轻轻,却比他活得通透,将?来?一定能走?得比他更高更远。”

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只是,我想为父伸冤,就不?得不?威胁严三思。

六年了,我爹从前的知交好友,或因求情被贬,无力帮忙,或为明哲保身,不?肯重提旧事,还有的直言聂家已无男,就算洗清冤屈,也?没有意义,更有甚者骂我活着败坏我爹的名声,让我赶紧去死。

没人?能帮我。严三思口口声声说要补偿我,可只要我一提伸冤他就变脸。他这个人?虚伪自私薄情寡义,只把前途看作生命,我只能以此要挟,才能逼他就范。”

她仰头望向我,泪水汨汨而?出,“大人?,我活着没有什么指望,只想作为良人?去死。请大人?给我指条明路吧!”

我叹了一声,问达哈布要来?手绢,擦着她的脸道:“我是做慈善的,但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我只救那些?敢于?自救,并有智慧自救的人?。说白了,我会站在?岸边,给落水者伸一只竹竿,而?不?会跳下江去救人?。今晚,你不?光成功要挟了严三思,还把我也?算计进来?——别急,我的意思是,很欣赏你的筹谋和手段。我愿意助你。”

她喜极而?泣,泪水再次决堤。

“可是我有个条件。”

她以为我要什么,目光一聚,急切道:“大人?尽管提,只要我有……”

“如果得偿所愿,你得好好活着。玄宜慈善女性保护组织在?江南需要一个话?事人?,作为受益人?,你就是最有说服力的活招牌,我要你把组织发扬扩大,像我帮助你一样,帮助其他受苦受难的女性。”

她一愣,眼神慢慢变得柔弱闪躲,“不?,我不?行,我……”

我拉着她的手将?她硬生生拖起?来?:“看着我,告诉我,想不?想堂堂正正地站起?来??想不?想不?再依靠男人??想不?想杀死顾鹏程,让辜负你的男人?身败名裂?”

“想!”这一声回答没有任何?迟疑,湿润的眼睛里燃着小火苗。

“在?你救赎别人?的时候,别人?的力量,会叠加在?你身上。积少成多,聚沙成塔,总有一天,你会变得坚不?可摧,还可以一呼百应。就像我一样。”我拍拍她的肩膀,“你曾经死过,更在?绝望中苟活了六年,你的勇气直比越王勾践呢!相信自己!”

“大人?……”她紧紧拉着我的手,只唤了我一声,就死死咬着下唇,眼下的肌肉却一直在?颤抖,泪水滂沱,妆早已哭花。

待她平静下来?,我才拉她坐下,为她分析道:“你父亲的案子固然很难,但也?不?像严三思说的那样毫无可能。

皇上的脸面固然重要,但江山社稷的安危一定更重。只要把这件事上升到?足够的高度,就可以直达天听。

上次我跟你说过雍亲王的为人?,这次不?再赘述。其实朝中还有一些?大臣,至今提起?聂公,还满是惋叹唏嘘。最重要的是,巡视团正好在?这里,只要你父亲是清白的,过去的账目一定能被捋清。国库银究竟去了谁的口袋,也?会真相大白。

关?键在?于?,能否说服雍亲王重提此案。你去敲登闻鼓,不?能仅站在?伸冤的角度,要站在?国家利益上,把背后的蠹虫拉出来?。”

上次她提起?嘎礼和背后的皇子,这种组合,固然令人?忌惮,但若用在?皇位之?争中,却是一个能掀起?满朝血雨腥风的深水鱼雷。

聂冰卿听完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犹豫道:“其实我今天把大人?约来?就是想交给您一些?东西。”

她看了眼达哈布,似乎有所顾及。

我道:“这是我最信任的人?,不?必避讳。”

达哈布机警凌厉的眼神微微一怔。

聂冰卿则不?疑有他,快速一点?头,起?身退到?门口,脚尖挨着脚后跟,往前走?了十来?步,然后用发簪翘起?地砖,从下面取出一个小臂长短、手腕粗细的竹筒。

打开竹筒,从中取出一个卷成长条的油布小包。包裹外面的棉线系了死扣,似乎从封存至今,从未打开过。

她毫无顾及,利索地咬断棉线,展开油布,献宝似的将?里面的东西呈献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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