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曲热舞结束,蕾娅和瑟琳娜皆是大?汗淋漓。瑟琳娜还不?知疲倦地继续转着圈,蕾娅就一边嚷嚷着“不?行了?”,一边坐到了?艾琳诺身边。
“我从来不?知道你的?琴弹得那?么好。”蕾娅大?口喘着气,对艾琳诺感慨道。
“你以为沃里?安的?琉特琴是哪位大?师教的??你父亲那?几根发肿的?手指能创造出?什么美妙的?音乐?”艾琳诺放下琴,脸上?写满了?自信,“你去镇里?问问,谁不?知道我从前是马勒斯顿的?乐团里?唯一一个女人,是里?面最好的?琴手,”
“那?我怎么从来没见你弹过?”蕾娅奇怪地问道。
“结婚以后,我就退出?了?乐团,不?然家里?的?事谁来打整呢?而你出?生以后,我又把琴送给了?沃里?安。”艾琳诺眨了?眨眼,勉强扬起的?嘴角多了?几分苦涩,“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不?好再弹,会被别人笑话的?。”
“笑话什么?”蕾娅敏感的?神经被持续牵动着,“哪个法条规定生了?孩子就不?能再弹琉特琴了??”
“不?是法条规定的?,”艾琳诺蹭了?蹭蕾娅的?肩膀,“做母亲的?总要做出?些牺牲,哪有女人只顾着自己?的?快活,而把家人搁在一边的?呢?”
“牺牲?”蕾娅不?解地摇着头,“这是所谓神明赐予母亲的?权力,还是牢笼?”
成为母亲就意味着不?能再拿起曾经最心爱的?琉特琴。
艾琳诺试图在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向蕾娅解释,这是女人不?可避免的?宿命。
这样的?宿命赋予了?母亲神性,但?她们却不?被任何人膜拜。
“为什么不?教我,而要教沃里?安?”蕾娅又问。
“沃里?安想学。”艾琳诺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呢?”蕾娅说道,“听母亲的?意思,我出?生以后,你就再也没有摸过琴。”
“你奶奶不?希望我这么做。”艾琳诺解释道。
“奶奶?”蕾娅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奶奶”在家族画像中严肃刻薄的?模样,“她不?希望你教我吗?”
“她甚至不?让我教沃里?安,她希望我安分地待着,不?要做任何出?格的?事。”艾琳诺的?眼眸低垂,说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没有底气,“我坚持要教沃里?安琉特琴,或许只是想和她进行一次对抗,证明我是对的?。但?后来……后来我又怀孕了?,她也得了?重病,我想我们都没有力气再做这些事了?。”
“证明你是对的?……”蕾娅喃喃重复着艾琳诺说的?话。
蕾娅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艾琳诺不?是天生的?强势母亲。无形之中,在“母亲”这个圈子里?,或许也存在着一种世袭。
艾琳诺在寻找认可的?路上?碰了?壁,就把这样的?压力转移到了?蕾娅身上?。她又希望蕾娅成为下一个母亲,好传承这一迷惘的?纽带。
她不?教蕾娅弹琴,或许正是因为她断定蕾娅一定会因此走上?她的?老?路,因为她注定需要牺牲,要去承受放弃心爱之物?的?痛苦。
“如果你想的?话,你应该重新开始弹琴。”蕾娅极其认真地对艾琳诺说道。
“什么?”艾琳诺的?嘴唇微微颤抖,“我说过了?,蕾娅,只有今晚而已。我以后不?会再弹琴了?。”
“我以后还想听你弹琴,”蕾娅不?管不?顾地坚持着,眼睛一寸不?移地凝视着艾琳诺,“你能再弹给我听吗?”
艾琳诺一怔,目光流转,“可是……”
“母亲,听听你自己?的?声音吧。”蕾娅握住了?艾琳诺的?手,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艾琳诺作为一个母亲的?无奈,“你喜欢,就该去做,去坚持。为什么要去在意别人的?眼光,为什么要给母亲这个身份套上?重重枷锁呢?”
艾琳诺难以置信地看?着蕾娅,她感觉自己?正在注视着一个亲密的?陌生人。从前那?个叛逆的?、让人头疼的?小女孩似乎已经永远离去。
“我……”艾琳诺幽幽开口。
“你们在聊什么?”而此时瑟琳娜忽然出?现在蕾娅身边,打破了?沉重凝滞的?空气。
艾琳诺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而她也不?打算再说。她深吸一口气,慈爱地拍了?拍蕾娅的?后背,“唉!不?说我了?,你该许愿了?,蕾娅。”
蕾娅遗憾地皱起了?眉,但?瑟琳娜和梅丽尔已经端出?了?蛋糕。
今年艾琳诺特意把蛋糕做成了?枫叶的?形状,上?面还画了?两只圆滚滚的?瓢虫。
蕾娅瞟了?眼艾琳诺,最终决定合上?双手,闭上?眼,许下一个愿望。
等?蕾娅睁开眼时,瑟琳娜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当然是希望开业大?吉。”蕾娅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
对面的?三个人挤在一起,乱七八糟的?掌声和笑声钻进蕾娅耳朵里?。
蕾娅望过去,温暖的?火光照亮了?她们的?脸——一个母亲,一个老?师,一个朋友。
“还希望她们都能拥抱自由,永远幸福快乐。”
蕾娅许完愿,轻轻吹动了?眼前的?火焰。一点火苗在风中蹿起,一直飘进夜空之中,化作一颗明亮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