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唤了声。
俞慎思声音疲惫不堪,“下去吧!”
墨池犹豫了下,终是没敢打?扰,退了出去-
俞慎思在?窗前坐了许久,看着外面的天慢慢地彻底黑下来,连院中葡萄架都?看不清。
他摸了把自己的心?口,从衣领里取出红枣大小的小棺材,一边摸索一边低着头看。年月已久,小棺材像被盘久的核桃,磨得泛起光泽,在?烛光下金红相映。
许久,听到门外有说话声,卢氏端着吃食过来。
进门瞧见幼子呆坐窗前,和下人说的一样,整个人身子软塌,精神萎靡,满脸疲惫。
“殿试太?辛苦,就吃点东西早些?歇息,这么坐着也耗精气神。”卢氏将东西在?一旁小桌上放下,招手道,“快过来,娘亲手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谢谢娘。”俞慎思将小棺材放回衣领内,不想卢氏担心?,笑着起身走过去,嗅着香气夸赞,“娘烧的菜,永远这么香。”
“那就多吃点,好好补一补,你这一个月瘦一圈了。”陪着儿子在?旁边坐下,给?儿子盛汤,哄孩子似的道,“最近家里忙着宅子修缮布置,忙着你大哥的婚事,不似以前那般目光都?放在?你考试上,是不是怪爹娘和你大姐大哥?”
俞慎思吃了口菜,自嘲笑道:“娘这话是在?骂孩儿不孝吗?大哥的婚事是家里头等大事,也是大哥的终身大事,孩儿的一场殿试哪里能拿来与此相比。爹娘这些?时日已经辛苦,孩儿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的事情可以处理。况且,殿试别?人也帮不上忙。”
“这个倒是。”卢氏将盛好的汤递给?幼子,打?趣道,“你爹这几年养病闲时还读了些?书,娘也就识些?字,不懂诗词文?章。”
看着儿子吃喝很有胃口,端来的饭菜吃下去一半,也就放宽心?。
收拾碗盘时,又叮嘱:“早些?歇息,莫再看书习字了。”
“孩儿听娘的话。”
卢氏满意地端着托盘出去,还是对门外的小厮吩咐,要伺候少爷早些?歇息-
俞慎思辗转反侧,三更后才迷迷糊糊睡下,次日醒来已日上三竿。
吃了些?东西后,他又坐回窗前发呆。
墨池以为他又要再呆坐两?三日,却未想午后没多会?儿,就见到人换身衣衫,收拾齐整干净,去客院寻两?位同窗闲话。
闻雷会?试落在?乙榜,已经和家里去信,准备去国?子监读书。
“你们这两?日有没有空,我请你们喝酒!”俞慎思笑着道。
闻雷以为自己耳朵不好使,听错了,笑着打?趣他:“你是殿试答策问答傻了,还是开窍了?主动要喝酒?”
俞慎思别?别?扭扭地笑道:“马上兄长成婚,接下来我可能要入仕,不能滴酒不沾,总是要提前习练习练。况且,我如今年岁可以喝些?。”
闻雷上下扫俞慎思几眼,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俞弟长成男人了!”
俞慎思:“……我以前就不是男人了?”
“不喝酒算什么男人!最多算孩子。”
“那就说定?了,后日望乡酒楼。”
夏寸守提醒道:“听闻望乡酒楼东家是东原人,菜肴也都?是东源口味,你吃得惯吗?”
“尝鲜!”
夏寸守想了下,“倒也不错,我也没尝过。”
闻雷爽快,笑道:“客随主便,安排哪儿吃哪儿。”-
从俞宅出来日头已经偏西,俞慎思撩开车帘,暮春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脸上,让人有些?昏沉。
他歪头朝日头看去,正见到一只停在?屋顶的鸟儿展翅朝远处飞走,划过日头,相映成景。
阳光刺目,不能长时间直视。他收回视线望向街道上形形色色的路人。脱掉一身皮囊,谁都?是二百多块骨头,一身血肉、污秽、毛发。但是穿上一身衣裳,人就有十万八千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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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不疾不徐,在?皇城门前缓缓停下。俞慎思再次看了眼日头,又西沉一些?。
他拨开车帘向城门口望去。
渐渐地有官员散值出来,越来越多,俞慎思整理了下衣衫仪容,起身推开车门,走下马车-
“高侍郎!”俞慎思扬声唤道,人朝高明进所乘的马车走去。
高明进闻声撩起车帘,见到走过来的少年,一袭天青色文?士长衫,衬得人身姿颀长挺拔,也衬得少年光洁白皙的面庞更加清俊秀气。斜阳柔和的光映照下,少年的笑容更加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