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亮赶紧安抚她:“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是不是对她要求太多了,有时候话讲得是不那?么好听,心是好的,但孩子可能也觉着烦。”
吴梅没应声。
烟头的烟雾升腾,笼罩在房间里,难闻的烟味让人心里十分烦躁。
“那?你那?烟灭了,要抽出去抽。”吴梅横他?一眼。
“行行行。”余亮走到垃圾桶旁把烟灭了,“我们都想一想吧。”
关灯,睡觉。
吴梅枕着枕头一宿没睡,脑海里的念头乱七八糟,抓不到一点思绪。
她想说自己没有错。吴梅好强,农村出身,谁培养你?何况还是女生,下了学就干活,家里巴之不得你考不上,早点出来打工赚钱,贴补家里。考好了谁夸奖你?现在的孩子要什么鼓励教育,你读书是为别人读的吗?
那?会儿能考上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她还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考到省城就更别说了,和城市里的同学比起来,吴梅就是一个土包子,没见过?的东西也不敢问?,不知道闹了多少笑话。毕业出来进学校当了老师,捧上铁饭碗,和工人家庭的余亮处对象,对方家里好,不嫌弃自己是农村,吴梅更要强,家里家外一把抓,恨不得大腹便便生在讲台上,不到最后一秒也不下讲台。
余家三个儿子啊,说实话,公婆能贴补多少?家里家外还不是靠着自己一个人。这些年来,都是外人看见光鲜。余亮性格是不错,可婚姻里,谁没有那?么几个想死的时刻,再坚强的人,谁不曾有独自抹泪的夜晚?都是挨,硬挨,有多少人又来关心她?
吴梅瞧不上余薇薇黏黏糊糊的性格,她只希望余薇薇能万事万物靠自己,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能坚强起来,不要在意?任何人的想法和评价,别人的好话或者是坏话,都影响不到她。想要活,就要有一颗大心脏!
她错了吗?明明她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吴梅睁着眼睛到了天?亮,六点钟起来,出门菜市场买了二两米粉一只鸡。
余薇薇这天?也没有睡懒觉,早早起来,期期艾艾的走到厨房,吴梅正在厨房里就着鸡汤下米粉,看见她,态度很自然地?喊:“来把这碗粉端出去。”
“好的,妈妈。”
小心翼翼地?捧着米粉到桌上,又走回来在吴梅旁边站着,犹豫道:“要不我来吧,妈妈。”
她心里有些难过?,吴梅一贯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只是一夜,脸上的憔悴却如此明显,嘴唇都起皮了。
余薇薇心中很痛,她知道这是在伤害她妈。可是这一步却不走不行。
短暂的伤害,是为了她们彼此都更好。
“没看见我都弄好了吗?去抽筷子。”吴梅皱眉。
“哦哦。”
摆好米线在餐桌前坐好,余亮也从外面回来了。
“去单位请了假,今天?不上班,我们一家三口出去玩吧,我请你们去划船。”余亮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看到桌前的米粉更高?兴了,“哦哟,这粉一看就是你妈煮的,火候到位。”
余薇薇讷讷喊了一声“爸爸”,转头去瞥吃着粉没什么表情的妈妈。
吴梅一筷子敲在她的碗边上:“吃你的粉。”
“你是出柜,不是出殡。大清八早的,该做的事情不知道做?”
这话里的意?思太过?明显。
余薇薇一怔,巨大的惊喜和感动?席卷心头,她愣愣地?看向吴梅,眼珠里滚出大颗大颗的泪水,嘴唇都在发颤:“妈妈,你、你是说?”
这回全然没有一点演技的成?分。
她想过?,即使有耍小聪明的成?分,父母接受起来也需要时间,她愿意?和他?们一起熬过?这段时间,即使是最后父母并不接受,她也并不失望。
却没想到吴梅这么容易地?接受了一切——她知道,吴梅爱她。
吴梅抽一张纸递给?她:“擦干净,别掉在我的汤里,够咸了。”如果忽略她眼底的泪意?,她的表现足够淡定?。
余薇薇捧着她递过?来的纸,傻乎乎地?撒干眼泪,忽然破涕为笑,看着她道:“妈妈,我爱你。”
这句话说得很真诚。
吴梅别开视线:“二十几岁的人,成?天?把爱不爱挂在嘴上,也不知道稳重一点。”
余薇薇傻笑。
余亮叹了口气:“唉,爸爸就不爱了是吗?我还是自己喝口鸡汤吧。”
吴梅:“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余薇薇哈哈哈哈。
室外的阳光落满窗台,余薇薇坐在阳光里,好爱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