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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20(第24页)

浇透之后,就是想咳。胸口习惯性痉挛蜷缩,引季卷惊恐地瞪圆了眼,认识以来,似乎从未见她有一刻这么慌乱、这么可爱,引他在忧虑间又忍不住要笑,笑意与咳意一块被她掌心用力堵回喉咙。

这种时候,殊难再去体味纠缠动作间的暧昧细节,他调用内力压住咳嗽后分去大部分精力在头顶交谈两人,倒不在乎她们聊了什么,只思考起若星月显形,他们二人躲藏不及,他该怎样先发制人,将她两人注意只吸引到自己身上。

因而听霍青桐替季卷表白陈情,却又是意外之喜。

季卷与他不同,他一旦认定,不吝于公开表露心迹,她却含蓄,时而让他怀疑是害羞,宁愿付诸行动,却没有嘴上说过什么情话。令他误会不止留情一人,他只是捷足先登……苏梦枕并不认为自己多疑。

难道当真是多疑?

苏梦枕向来知道自己不太在乎身边人三心二意,不管朋友、亲人、爱人,站在他身边同时心里惦念着别的,他都无所谓,都能接受,只要此时此刻人在身边就够。他头一次发现自己并没有这么大度,知道她仅仅为自己生情,心脏竟软烂泡酥,哪怕搅事的两人已离开许久,也再生不出一丝邪念,只是继续揽着她,听她颇为不满,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话,却只微笑。

这么可爱,这么生动。唯他独有。

有这一分觉悟,苏梦枕反而想要更多。在连轴转的工作之外,深夜独对,她仍皱眉考虑该如何对待领地上的江湖人,他看她揉着额角,正待大吐苦水时,忽然开口问:“我们何日完婚?”

季卷一愣,慢慢放下手指笑,瞬息就已忘记公务上的折磨,抿唇笑问:“你很急?”

“我不该心急?”

季卷对他的直白向来没有办法。她甚至凑上来,沾了墨痕的手指来捏他,诚恳道:“对我来说,只要喜欢,有没有领证都没有区别,寻常夫妻该做的,我也不觉得现在就不可以。我只是在思考……”

话说一半,她又拧着眉思考起措辞,苏梦枕却笑,咳嗽几声,早有预料地替她把话接完:“你在考虑当下的婚书并不给你独立行事的机会,一旦为妇,要受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的限制,原先做女儿时,尚能抛头露面,嫁给我做妇以后,反倒要受指点、恶言,一力把你赶回我的内院。你知道我不信这些,也不觉得成了婚就要与现在有什么不同,更不需要一个贤惠的女主人打理家事。我家里本就没有什么内务要做。我不干涉你的决定,更不会拿女戒、女书要求你,你有能力,就能做任何想做的事,别人要揣度,最好先揣度我的刀。”

他缓一缓,又道:“我只想和你完婚。”他把重音压在“你”字上。

季卷脸色绯红。她脸红起来的时候,就没有那么自信,那么掌控一切,眸光流转,忽偷笑几声,口中不知含糊在应什么。苏梦枕继续盯她,直到她觉得已敷衍不过去,声音细细道:“我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

她狡黠地对他眨眼,把后面的话咽回肚里,任他填空。她继续说:“我可不会担忧别人言论,他们往后要指着脊梁骂的还不止女人抛头露面这么一点。我真的在思考另一件事:就如你说,女子出嫁从夫,已经是根深蒂固、约定俗成的规矩,那么多江湖女侠,一时搅弄风云,等结了婚,就得被冠以某某夫人的名号,自己手上基业,也统统交给丈夫管理。要是自己有点野心,就必须独善其身,远离婚姻,永远做姑娘,才能保住一点权力。我不喜欢这风俗,总想试试移风易俗,要我偷乐于你的放手放权,仅仅因为‘你不一样’,就太过小家子气了。所以我想拟一份新式婚书,至少以我打样,在领地内起一个模范带头作用。”

季卷捏着他手指微笑:“你瞧,我真的没有信不过你,也是真的在思考。等我想好新式婚书该约定哪些条例,向外征集完意见,肯定第一时间找你签。”

苏梦枕低头看她的手。修长,生有剑茧,指尖透红的手,与她故作镇定的神情迥然相异。他偏过脑袋咳嗽,从怀中倒出药丸服下,咳嗽中不忘反握住她滚热的指尖,顺掌纹扣住她腕骨。

她发红的笑容又抖了抖,但没拒绝。

苏梦枕大口饮尽桌边茶水,漱一漱舌底药味,将她拉到唇下。

她依旧没有拒绝。滚热掌心攀上他后颈时,嘴唇碰一碰他耳垂,热气倒卷:“在我心里,你已经……”

话未尽。话说一半,变成似哭非哭一声轻吟。

正像示弱,转瞬又翻身在上,勾爪居牙地要占回上风,的确不像此世女子,叫他怀疑刚才长篇大论里,有多少是出于她不愿屈居人下的私心。

苏梦枕其实相当有掌控欲。

他也相当有做领导者的信心。

……他一般不会允许主动权旁落。

但倚香偎玉,柔情绰态,此间做乐,又与蓄意争胜不同。

待她眯着眼,微露餍足,舒气趴伏在他胸口,苏梦枕长出浊气,一时已不知人生到此,还有什么缺憾。

她并不觉圆满,依然继续挑衅:“你还是要努力加餐饭,否则我都害怕哪一次把你弄晕。”她隔着半解的中衣沿他肌肉抚动,发出屠夫对瘦肉的挑剔声响,忽抬头笑道:“这不会也是你的苦肉计吧?叫我小心翼翼,专心伺候你?”

她以为自己说得相当调侃,但眉眼含羞带怯,落在他眼里,便有别种含义。他深深呼吸,道:“你事后才觉得紧张?”

季卷大怒。

她一怒,撑着他胸口猛起身,做出恼羞成怒,立马要抽身离开的姿态,脑袋向后,又吃痛往前一低。苏梦枕也觉得发根微痛,视线追去,才见方才纠缠中各有青丝混杂,不知如何打成了死结。季卷连刀剑加身都不曾动容,此时却眼泪汪汪,受了多大委屈一般坐在他身上解结,越解越乱,终于失去耐性,又像是想到新一轮挑逗他的办法,将发尾缠连的一整根青丝绕在指尖,笑道:“苏梦枕。你说这算不算‘结发为夫妻’……”她侧着头回忆,不甚确定地续:“‘白首不相离’?”

她惊呼半声。另半声融进他吻里。倒转间头发的一点刺痛到此根本无人在乎,他扣着她手压在枕上,她略有不满,眼神相触时又软做一畦沃土,手掌挣脱,却只是虚揽着他后颈,顺他轻重发出烂熟声音,笑眼中蕴着的,已全然是亲和的邀请。

自下打量,与在上审视,情味并不相同,但落到同一人身上,或靡丽妖冶,或梨花带雨,宜笑宜颦,尽态极妍。

身为武林顶尖高手,无论体力耐力都远胜常理,又是情投意合,厮磨已过寅时。季卷嚷着要补觉,滚进角落里沉沉睡去,他不语,等她呼吸渐稳,动作果然又不老实,开始在半片床上左右翻身,渐渐贴上他。如今不必刻意再推,他在她缠绕间平息心绪,好不容易理出零星睡意,季卷却忽惊醒,被自己姿势吓得险些从榻上摔下去。

他虚接一下,胸口震咳几声,听她极为心虚忏悔:“我以前抱抱枕习惯了……没有压到你呼吸吧?我这就松开。”

柔韧腿肌蹭过。

他的咳嗽转调。

季卷失语片刻,忽重新摆回原位,一边还要嘴硬:“退一万步说,我们就不能想想睡觉吗?”

苏梦枕仍咳,咳嗽着握住她膝盖,在她红着脸不知又嘀咕什么的时候,就着缠绕的姿势覆上去。

这一回在她颈下留出红痕,卯时梳洗,她对着镜子看了半天,仔细敛衣挡住,他颇觉冲动,想说些什么时她却转头,高高兴兴地道:“陪我练会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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