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低头靠在车壁上,手中怀揣着比整个天下还要值钱的至宝,心?里想?着:希望我一辈子也用不上这个承诺。
小九,许多事我们彼此?帮不上什么忙。
甚至我会因为一些事而对你产生嫉妒,希望你过得没我好。
但如今看你真的过得好,我这颗心?才会放心?。
我这个做姐姐的,难免要和分享同一个东西?,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如今,对你最?大的帮助,或许就是?你已?经走出泥潭,而我别?再把你拉回沼泽。
这是?你姐姐我,为数不多的善良了-
归家?之时,薛兰苕院子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在挑三拣四地指示着她院子里的人。
“你这么又过来?了?不是?刚给你捐了官职,怎么还有空尊驾驾临?”
薛兰苕一母同胞的兄长生得宽厚,最?会的就是?拜高踩低,她最?讨厌的便是?这个哥哥,可偏偏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该是?最?亲密的。
“你都要嫁人了,说话怎么还不注意?”
薛兰苕就看着她哥哥一伸手把她所有侍女都屏退,就剩下回川一个在小心?看她脸色也弄得战战兢兢。
她叹了一口气?,挥手让侍女出去:“要怎么注意?是?不是?要跪下来?给你磕几个响头你才满意?”
“你怎么说话呢?咱们是?亲兄妹,你即便成了婚日后也要依靠我给你当家?做主。”
薛兰苕想?,指望这人给她做主,还不如指望上吊时候歪脖子树长得结实?些。
好歹树生的结实?了她还能真的受益,指望她哥是?什么都指望不上。
“我用不上你,你也别?来?指望我,我的婚事是?我等待已?久的,谁都不能破坏。”薛兰苕咬牙。
“啧,你就不能跟大姐姐学一下她的贤良?”
“你不指望我指望谁,没听过舅亲才是?亲吗?”人刚得了官职也不愿意自?讨没趣,毕竟他爹一开始只说给捐个小官,没想?到顺手给他物色了个好的。
“等你吃亏了,就知道娘家?人的好处了。”
他还想?摸一把薛兰苕抱在手里的匣子,结果被薛兰苕藏在怀里如视珍宝冷漠的眼光让他下意识收回了手。
又骂了几声,这才离开。
薛兰苕一个人站在屋内,外头明?亮的眼光也拢不住她身上的暗影。
她想?,人人都说她想?要攀高枝,想?要嫁人,小姑娘家?一点也不知道羞耻。
可谁又知道,她一点也不认可自?己姓薛,她就仿佛是?个寄人篱下的货物,时刻等着奇货可居。
可偏偏,所有人都告诉她,把她养大就是?天大的恩德,她一直欠薛家?的,她要用一辈子来?还。
在她认知里,只有她嫁人,才能一手嫁妆、一手聘礼,从零开始逐渐有自?己的回报。
幸好,这种日子要结束了。
她缓缓蹲下,抱着手中匣子,好像此?刻有她那个眼含热泪却依旧不愿意低头的妹妹跟她说:“姐,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过上你想?要的日子的。”-
被惦记的薛阮阮今日越发?病重,便是?血淋淋的紫河车也没有办法遮掩她的病症。
于是?她苍白的胭脂和红润的朱唇,像是?一块厚实?的面具粘在脸上一样?。
家?里弟弟今日来?了信,她难得有些好颜色,念叨着她弟弟要有大出息了还记挂着她这个姐姐,到了晚上也还带着笑,比寻常少了许多挑剔。
晚间夜色入水,她心?里好似蓄了墨的纸絮一般沉甸甸的。
薛家?从族里找来?了女儿前来?“照应”,希望能让沈今川选一个她的妹妹,薛阮阮也不知道为何?家?里也不再热切这事,反而平淡起来?。
但她不愿意她的夫君爱上别?人,更不愿意她的夫君和那些为了他爵位财产的人在一起。
她这样?好的夫君,就应该配天底下最?好的人。
外头脚步响动,她忍着头晕坐起身来?,面上的妆容在睡前随时贴在上头,等了许久还没有见到沈今川过来?,这才招来?侍从一问:“夫君还未回来?么?”
“少爷今日醉酒,想?在书房内休息。”
她挤出一个笑,和一旁的族妹说道:“夫君便是?这个样?子,喝醉了便不愿意来?打搅我休息。”
薛阮阮也不用人捧着,转念放在她夫君身上:“我去看看他,你们笨手笨脚的,一定没有办法照顾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