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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天开窗通风,他这两日没去蹴鞠场,只留在驿馆处理事务。
“太后懿旨下来,借思念女儿的名头,将明懿留在公主府,这是小皇帝的意思,福王这回赔了夫人又折兵,明懿一留,她在王都中的这些人情关系他便一概沾不上了。”
阿勒捞着茶盏,喝了一口就搁下了:“换壶浓的来,放凉搁点儿冰。”
厉天换茶回来,阿勒正站在桌前写信:“明懿手上有支护卫队,还被扣在福王庄子上,给她搭把手,把人带到王都来。”
“公子这是要搀她一把?”
“她栽了回跟头,就该知道天家无情,回到王都,看似前后皆受掣肘,但也是韬光养晦的好时候。明勖是她兄长,自家人么,自然知道如何往心窝子里戳。若她日后能成事,这就是微末之时的一份大人情。”
厉天觉得难,挠挠头道:“若是起不来呢?”
“起不来,”阿勒咬着这几个字,笑,“关我何事,顺水推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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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可羡绕着湿漉漉的发尾,坐在桌前喝牛乳盅,她喝得慢,有些走神。
“哒。”
阿勒倚在窗外,弹了下窗沿:“要喝到鼻子里去了。”
龙可羡手忙脚乱去摸鼻子,勺子叮地敲在碗壁,溅起来的牛乳打湿了前襟,连下巴也沾了几滴。
坏东西!
龙可羡猛地抬头,看着就要咬人了。
“想什么呢,魂儿都要飞了。”阿勒沾湿了帕子,把下巴那点儿给拭净。
“想你。”龙可羡闷声。
擦拭的手顿住。
阿勒拢起帕子,拉开椅子坐了,故作疑惑地说:“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想你,”龙可羡一气儿把话说完,“想你晚上与许甯说什么。”
“就想这个?” 龙可羡静静望住他:“是的。”
阿勒把椅子拉近点儿:“那你晚上说,有话要与我讲,要讲什么?”
“……”龙可羡反应了会儿,才知道他在说山道上那句话,“你靴面上沾了泥巴。”
“就讲这个?!”
龙可羡莫名地望住他:“是的。”
这都哪跟哪儿!阿勒深吸口气:“你不说,我就要说了!”
龙可羡衣襟微湿,扯了两把,不慎把盘扣扯松了,襟口局促地冒出蛛丝似的白线来。
她没在意,想把牛乳盅喝了再去更衣,谁知刚攥住勺子,就被这声儿定住了,呆呆点头:“请说。”
“等会儿的!”
阿勒把手放在盘扣上,低头就是片白得晃眼的皮肤,微微拱起道弧度,随着呼吸,若有似无地蹭在他小指。
有那么两息的停顿。
龙可羡放轻了呼吸,他们离得很近,从前有比此刻还要近的时候,却没有这般黏稠的对视,湿漉漉的,带着潮气儿,视线在这咫尺之距里仿佛揉成了绳,紧得连线头都瞧不见。
盘扣可怜兮兮地被拽着,阿勒面上不露端倪,但心潮迭起,掌心里都催出了薄汗。
像是想帮她扣上,又像是想把盘扣撕了。
最后低头下去,牙齿轻轻叼住棉线,一拽,线崩断的一瞬间,呼吸铺洒在龙可羡颈部,沿着皮肤狡猾地下游,她不自主地抖了抖,心口鼓鼓的,很是奇怪。
“我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
阿勒没有回退,也没有再近一步,他扣住龙可羡后脑,保持这个距离,与她对视。
“花了两日时间,原以为是犯浑,浑劲儿撒干净,也就无事了,但后来发现这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