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瞧瞧她,”明懿失笑,“活脱脱一个负心人。”
明懿身旁还跟着个姑娘,身段看起来高挑英气,眉眼却带着点媚色,这是明懿夫家妹子,许甯,她只是笑笑,话挺少的姑娘。
明懿已经习以为常,转而挑了些轻松的话题讲,只要她想,没有热不起来的气氛,轻声笑语间走到皇棚里。
蹴鞠场上翻滚着道道热浪,汗水在激烈的碰撞间迸溅在地上,很开就被纷沓的脚步盖过去了,高呼,急喘,热汗充斥场内。
场里都是自己人,阿勒不爱讲规矩,怎么凶怎么来,这些兔崽子们平日里浑得很,如今逮着机会就给公子下重手。
特别是闻道,他觉着公子简直疯了么!
两日前的夜里,公子半夜把所有人撬起来,拉到后院一个个对拳,打完拳天已亮了,大伙儿个个鼻青脸肿,哪敢说睡,便开始顶着日头训练,练完马不停蹄地背起皮囊袋爬了座又高又险的山,一夜一日下来,闻道双腿都打颤,谁料刚吃两口馒头,公子转头就去游水,那可是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深湖啊!闻道舍命相陪,游到半夜,含着馒头和热泪睡了两个时辰,蹴球就砸了上来,天明踢到午后。
两日两夜,他不知道公子哪儿来的精力需要如此发泄。
但总归是琢磨出一点——跟姑娘有关系。
他连驿馆都没回!
险险避开一道球势,闻道和阿勒擦身而过:“公子,是不是躲着姑娘呢?”
阿勒往后小跑着回退,眼里有点儿血丝,那是两日不眠不休的缘故,但亮得惊人,带着被胜负欲撺掇起来的精气神儿,熠熠发光,有毫不掩饰凶猛的攻击性,那眼神别过来时就是坏劲儿。
他没吭声。
闻道也没怵,在转身时再度绕过去:“我看,小皇帝对姑娘别有用心,这殷勤劲儿,生怕人看不出来……有句话说么,烈女怕缠郎,公子须得防一手啊。”
蹴球斜射而过,阿勒充耳不闻,他纵跃起身,连撞三人拦下球,那蹴球在脚下缓慢地滚动,每一次要滚出安全线时都会被他带回来。
闻道冲破防线拦在阿勒跟前,喘着气,大汗淋漓:“姑娘大了,情窍总会开的,那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不是小皇帝,也会是旁人,我若是你呢……”他笑得不怀好意,“谁肖想我的人,我先弄死一个,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
话音未落,左肩猛遭重击,周遭叫好声震耳欲聋!
等他从滚滚尘烟里起身时,只看到公子湿透的衣裳,那汗水沿着鬓角下落,凝在下巴,颗颗砸落在地。
阿勒用进攻代替了防守。
台阶上,皇棚里。
龙可羡一眼就看到了阿勒。
他穿身黑色窄袖马服,跑起来就像穿梭在场中的星子,带着迅猛的爆发力,一下就撞开了闻道,在飞踢间送球进鞠室,然后朝闻道比了个手势,笑得没心没肺。
第87章悄悄话
就像某种无形的牵引,阿勒的眼神往皇棚里移来。
没心没肺的坏笑还没收,脸上带着稳占上风的得意,汗水沿着脖颈渗进衣领,勾出劲瘦峻拔的身段儿,那是少年特有的张扬。
意气风发,敢与天争。
而看到龙可羡的刹那,那些失序且可怖的冲动,仿佛都伴随两日的发泄消磨干净了,从心底淘洗出了更为柔软的情绪。
他看龙可羡可爱。
神色不虞,歪头瞪着闻道,想把闻道头打掉的模样,可爱。
一边高一边低的辫子,可爱。
抿着嘴,满脸搁着“过来抱我”的霸道,可爱。
这就是了!
人么,总有脑子犯浑的时候,那点浑劲儿抛开,自然看山是山,看水还是水。
尘沙还在飞扬,让热浪有了具体的形状,场内进了人,蹴鞠队一哄而散。
阿勒拿帕子擦着颈部的汗,朝龙可羡招招手,才往场下走。
“这可真是……玩儿得凶啊。”许甯徐徐收回目光。
明懿扶着侍女落座:“是同王都的玩法不同,糙多了……”她略微蹙眉,看场上个个都是杀红眼的样子,“这也不怕受伤么?”
这话说完,龙可羡若是知情晓趣八面玲珑的姑娘,就该顺着话题说两嘴军中玩得糙,再夸两句王都儿郎斯文,客客气气的也就过去了。
但她对语言有种暴力式的解读,爱听哪句就回哪句,不爱听的,没兴趣的,听不懂的,通通装作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