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已无法再待,于是又寻了一个空房子,重新生起了火堆,钊铭和卫宵在外间,里间便只剩下祁慎和阮阮。
小姑娘脸上还有斑斑泪痕,湿衣服贴在纤细玲珑的身子上,梨花带雨,蝉露秋枝,让人心底生出些异样的情愫。
把从车上拿下来的干衣服放下,祁慎轻声哄道:“把湿衣服换了。”
阮阮应了一声,转身背对祁慎脱下湿衣服,肩颈腻白无暇,娇娇怯怯,像是一只迷失的小鹿。
祁慎的喉头动了动,呼吸也有些沉,阮阮却一无所觉。
换上了干衣服,却没有干爽的鞋袜,阮阮抱膝赤脚踩在一块木板上,抬头看着祁慎,委委屈屈,一副潸然欲泣的样子,“鞋袜也湿了。”
这个小姑娘实在太娇气了些。
但这样的娇气都是被祁慎一点一点娇惯出来的。
祁慎也已换了干爽的衣服,他将自己的氅衣披在阮阮的肩上,又寻了两根木棍挑起阮阮的罗袜,放在火边烘烤。
阮阮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她把自己光|裸的脚缩在裙摆下,小脑袋放在膝盖上,乖巧得不像话。
“说吧,刚才怎么回事?”祁慎没看阮阮,跳跃的火焰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下颌的棱角也更加冷硬。
阮阮想了想,知道若是故意隐瞒,只怕反而惹怒了祁慎,于是只把自己吸纳怨气旋涡和威猛大人的事隐去,其他的便如实说了。
祁慎将手中的木棍旋转了一个方向,让阮阮的罗袜烘烤得更均匀些,声音比平日柔和许多:“以后看见怨气多的地方,要躲开,吸纳怨气对你来说并不是好事。”
“唔。”阮阮轻声答应。
不一会儿,罗袜和鞋子都烤干了,阮阮便穿上了鞋袜。
“冷不冷?”祁慎问。
阮阮点点头,“有一点。”
“靠过来。”祁慎说着,一手握住阮阮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将她的小脑袋放在自己膝盖上,轻声哄道,“再睡一会儿,天亮就好了。”
阮阮能闻到祁慎身上特别的冷冽气息,以往她会本能抗拒,在这样的夜里,却让她有些安心。
等再醒来时,马车已经驶在官道上,阮阮挣扎着从祁慎身上爬起来,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看向车外,见道路宽阔,来往行人不绝。
“到哪里了?”因为才睡醒的缘故,她的声音有着浓重的鼻音。
“尚荣郡,再休息一会儿。”祁慎捋了捋阮阮鬓边的碎发,目光虽然柔和,但却像是有什么心事。
“主子,到尚荣郡守府了。”
“拿我令牌去请见郡守。”
郡守府门守卫看见令牌吓了一跳,小跑着进去回禀,很快便有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迎了出来,那人在马车前一礼,朗声道:“不知侯爷驾到,失礼失礼,属下是尚荣郡守祝平。”
车帘掀开一个角,祝平余光瞥到车内坐着个一身锦缎长袍的青年,怀里好像还抱着个姑娘,虽心中好奇,却是不敢仔细观瞧,忙垂下眼睛。
“祝大人多礼了,此次前来本是想求大人帮个忙的。”祁慎淡淡开口,疏离矜贵。
祝平也做了几十年的官,不知祁慎所为何事,一时并不敢答应,只道:“侯爷客气了。”
“一月前,我随朝廷队伍去云梦州赈灾,回程时遇到了匪人,与赈灾队伍走散,昨夜又在甜水村遇到了一伙不明歹徒的刺杀,因我腿脚不便,随身又只带了两名护卫,所以想请祝大人拨几个人手护送我回京。”祁慎虽然在撒谎,脸上却极其自然。
祝平在这偏远的尚荣郡里当官,家中亦是没有人在朝中做官,所以对京城的事并不清楚,但听祁慎这样说,便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于是答应下来,“那歹人也太大胆了些,侯爷放心,下官定挑选几个好手一路护送。”
“只护送我到下个府衙即可,不可太多劳费。”
祝平心中却是一动,从尚荣郡到平康城路途遥远,这么远的路护送过去,危险且不用说,更没有什么好处,只怕人不好找,但若只是送到下一个镇上的府衙,便方便了许多,心中不免对祁慎的印象好了一些。
祝平便也顺水推舟应下,又见几人风尘仆仆,于是笑着道:“下官选调人手也需些时间,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侯爷便在郡守府休息一日,明天一早再出发?”
祁慎看了看阮阮,见她小脸发白,又想着下个郡要走一天半才能到,于是便同意了祝平建议。
尚荣郡不大,每年的稅银也不多,就是府衙平日的开支也有入不敷出的迹象,常常还要寅吃卯粮,郡守府自然也有些老旧。
祝平让人收拾了郡守府东侧的一个小院,将一行人安置在了里面。
从阳蜀被抓开始,阮阮就一直处在被拎着赶路的状态,之前脚上的伤虽然已经好了,风寒却还未愈,又加上甜井村遇上了刺客刺杀,怨女惊吓,身子乏极了。
好在郡守府的下人送了沐浴用的热水,阮阮趁祁慎不在洗了个澡,然后靠在软榻上等头发干,只是她实在太累,头发还没干,人就昏昏沉沉的了。
祁慎回来时便看见阮阮一手支在软榻小桌上,一只手抱着狸花猫,就这样坐着睡着了。
依旧是熟练地点了阮阮的昏睡穴,少女柔软的身体便落入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