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升青那边催得紧,何贵比约定的时间早到,生怕错过了这次再想见殷芜便难了。
心中?正焦急,便见那后门?开了,出?来的人?正是殷芜。
何贵顿时大?喜,心道:看来这小娘子?果然是有事?要求他,只要他办成了她所求之事?,定然能让她入了神庙去?。
“白夫人?不知你……”他看着走?至面前的少女,正想开口询问,却觉得腹间一痛,诧然低头去?看,便见一只白嫩嫩的手握着刀,那刀尽数没入他的腹中?,只余刀柄半露。
何贵踉跄后退,顿觉疼痛难忍,那血哗啦啦留下来,像是止不住的泉水,他脚下很快聚了一汪血。
“你为什么要伤我!”何贵咬着牙厉声,心却慌张不已,他今日?本想趁机占殷芜些便宜,算是抓住她的把?柄,免得她日?后不认账,但又怕被刘升青知晓,所以只身前来,没想到迎接他的不是娇怯的美人?,而是一柄寒光凛凛的刀。
殷芜一天都在等着这一刀,她等何贵更?虚弱些,才再次上前,将手中?的刀放在他的颈间,轻声道:“我的确有事?求何先生,求的是先生今日?入黄泉。”
“你我无冤无仇,你若是……若是不想入神庙,拒绝我便是,何必非要不依不饶杀我?”何贵心中?大?骇,力气在一点一点流逝,他想呼喊救命,可横在颈间的匕首让他不敢高喊。
冰凉的寒刃紧贴着他的喉咙,只要再稍稍往前一送,就会要了他的命。
殷芜开口道:“先生与我,是血海深仇,我们见过很多面,只是先生不记得了。”
何贵眼神有些涣散,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她,他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开始求饶:“白夫人?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真的不认识你,你若是不想进神庙祈福,不去?就罢了,我去?同大?神官说!我去?同他说!你莫杀我,我以后也绝不会追究!”
殷芜染血微颤的指尖擦过刀柄,眼中?是冷到极致的恨意,她抿唇看着何贵,一字一句道:“我娘是殷臻,你昨日?还在马车里提过她的。”
其实殷芜和殷臻容貌相似,只不过何贵见殷臻时,殷臻已经被摧残得不成人?形,中?间又隔了这么多年,他才只觉殷芜熟悉,却并未认出?她。
“你!你、你是……圣女!”十多年前他埋的恶,如今竟找上来,他如何能不怕?
他知道自己因何而死,这便够了,殷芜不想再同他多说一个字,道:“我下手没有轻重,若疼你就忍一忍。”
说罢,她就要将匕首往前送。
“殷芜。”冷冷的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阻了她前刺的动作。
黑暗处走?出?一人?,那人?白衣如雪,凤目里是淡淡的疏离和不悦,他说:“过来。”
殷芜瞬间想明白了:百里息说出?城本就是骗她,只怕从始至终都在暗处看着她,何贵是重要的证人?,若被她杀了断了京城的线索,所以百里息才现身阻止。
她并未撤下匕首,也未回头,何贵眼中?却现出?惊喜神色,有救了!他有救了!
“蝉蝉过来。”他叫了她的乳名,声音却带着不悦。
殷芜抿唇回头,视线落在百里息脸上,然后毫不犹豫将手中?的匕首向前一送,砍断了何贵最后的生机。
何贵甚至没有时间反应,睁大?的双眼里满是恐惧和不甘。
即便会被百里息厌恶,即便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一炬,即便他会开始怀疑自己。
她也要,何贵死。
滚烫的血液喷在她的脸上,胸中?那股闷气却依旧未能散去?,反而被这血腥气所侵占,越发搅得她想要呕吐。
百里息一步步走?近,未看何贵一眼,只将她手中?的刀拿走?丢了,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抬头。
他眸中?翻滚着恼怒,问:“非要自己杀他?”
殷芜浑身是血,黑漆漆的眸子?里带着委屈,不辩解也不开言,就这样看着他,倔得能气死人?。
“脏了。”
她的衣服脏了,脸也脏了,手也脏了。
不该让她弄脏的。
百里息握住她的手腕往回走?,他力气有些大?,殷芜有些疼,心中?也难受酸楚得厉害。
回了屋内,百里息吩咐人?备水,等水送进来,百里息拿了块湿了的巾帕擦殷芜脸上的血渍,可那血渍一擦便晕开,他手上便用?了些力,一滴泪滴落在他指尖。
百里息丢了帕子?,说了句“自己洗干净”,便转身出?了门?。
此时殷芜谁也不想见,更?没让茜霜和厉晴伺候,自己脱了沾血的衣裳,先用?湿帕子?擦掉身上的血,才进了浴桶。
半晌她才冷静下来。
杀何贵的事?她本也瞒不住,只是没料到会被百里息亲眼看见。何贵虽然死无对证,但百里家?多年来操控冠州奴隶黑市,留下的证据证人?绝对不止何贵一人?,只看百里息是否想查罢了。
她只是忐忑百里息如今心中?是什么想法,他会不会觉得她狠毒?会推开她?厌弃她?再也不见她吗?
殷芜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捧了热水浇在脸上,思索一会儿应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