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上次去杨家,丹阳侯曾对她言道,宫中密旨定性杨皇后?谋害皇上,害得杨家功券被收回,也不敢再在同僚面前自处,所以丹阳侯一直称病不出。
“现?在这封杨皇后?的亲笔信,却是另外一个角度。杨皇后?说宁王势如破竹,宫中情?势危急,不得已与在宁王面前做戏,假意给阿光封后?,实则是为了保全杨家的力量,和宁王分庭抗礼。
“爹爹,你觉得谁的话比较可信?”
顾主夫喝了口茶压惊,仍觉得心口发紧:“杨家大郎都做到皇后?了,有什么理由冲皇上下手呢?”
“过失。”为防隔墙有耳,顾影声音很小,“杨家拿到的密旨言道,此事因过失而起,但皇上明知如此,依然坚决要?追究。”
“便是你所说的做戏追究?”
顾影挑了挑眉:“我?的想法比较大胆。我?觉得,是半真半假。”
“怎么可能半假?她们可是结发的妻夫啊!”
顾影早就胸有成竹,此时见问,从容解释道:“正是结发的妻夫,才见过彼此最初的模样。两人之?间?的情?意究竟发生过什么转变,外人是很难知道的。这情?意的破裂,很有可能因为皇上真对杨家的兵权有了忌惮。若是这次处置杨皇后?,只?是顺水推舟呢?”
“那岂不是江山旁落……”顾主夫觉得不可能。
顾影却笑了笑:
“爹爹并非女子,怎么知道女子思虑起家族中的事,用的是什么心思?
“您想想看,若是宁王成了事,这社稷依然姓李。可若是宁王抢夺之?时力量使得不够,却被杨家灭了,岂不是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面?
“所以,皇上的意思我?很明白: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稀里糊涂给宁王成了事,也不愿让丹阳侯杨家跳出来,以护驾为名?抢夺名?利,挟孤儿寡父以令诸侯,或干脆改换江山。”
顾主夫虽然也是诰命郎君,有足够的地位和人生阅历,可奈何顾夫人所在的太常寺只?管得了礼乐祭祀,却无权插足什么重大的政事,他活了将近半百,都还没见过这种?骇人的风波,也没听过这样的话。
“得了得了,不省心的丫头,去吓唬你爹爹做什么?”顾夫人见郎君脸色青白,就不乐意了,“他从来心思重,今儿再被你一吓,夜里又该失眠了。”
顾影却笑道:“这不是还有娘在呢?长夜无聊,你们妻夫正好……”
说话间?,还冲着顾主夫的方向,比划了一个特别俚俗的手势。
“哎呀,这兔崽子!你弟弟不在家,你个招欠的,竟然欺负到老?爹头上来了?”
顾主夫脸都红透了。也不管女儿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非要?揍她一顿不可。
此时就深恨这不是在自己?房里,没有根拐杖可用。若是从瓷缸里抽个画轴出来使,既怕打坏了人,又怕打坏了画,掂量掂量,还是替妻主心疼,终究是没拿。
顾影却趁他犹豫,把顾夫人往前一推,自己?躲在娘亲身后?,大笑道:“娘亲看看,我?这妙手回春,可把他那惊心症治好了吧!”
“你就皮吧!你还三岁吗!”
顾夫人不禁有点怀疑,为什么自己?性子不算跳脱,却生了这一对活宝姐弟。两个都在家时,互相吵闹害二老?头疼,剩下其中一个在家,还能气得人七窍生烟!
待顾影笑着绕开顾主夫跑出门去之?后?,她才有些品出味来。
虽然女儿用的法子荒诞不经,可着实驱散了沉重的气氛,给二老?宽了心。她这笑嘻嘻地出门,也不会引来别人的怀疑。
只?是,真的很欠揍啊!
今日本是丹阳侯的生日。
若按平时的习惯,虽不是整寿,不宜大办,总还是要?邀请一些官场朋友、家族亲戚,前来吃一席酒,热闹一下的。
但快到了晚饭时分,丹阳侯府还是大门紧闭,并无客人往来,显得有些冷清。
原因无它。前段时间?宫中生变,杨皇后?称病锁宫,杨家就觉得不对劲。后?来,宁王送了一封密旨来,言道:杨皇后?照顾不周,致皇上沉疴不愈,自家谢罪封宫。杨家教养不善,当负责任,罚上交功券,以观后?效。
丹阳侯可是在风口浪尖上滚过一千遭的人物,听这密旨来得蹊跷,自思儿郎锁宫大概只?是借口,这圣旨真正的意思是忌惮杨家,要?削减杨家势力了。
可是,为什么呢?
丹阳侯不敢贸然出头打听,干脆也称病,闭了侯府大门,连朝都不上了。这样一来,有心人的消息反倒主动?往侯府里面传。
直到太常寺的顾大人来了,丹阳侯才全然明白。
顾大人来“探病”时,言道皇上要?改封崔氏为后?,拟诏以宁王继位,太子李澈依然是太子。
丹阳侯顿时懂了。
这是要?守住李家的传承,怕杨皇后?成了杨太后?,把持太子,用杨家兵权干涉朝政啊!
只?是,这真的是皇上的主意?
自古以来,也没有个把皇位传给妹妹,把自己?亲生的女儿晾在太子位置上苦熬的道理!宁王入宫监国一事仍有蹊跷,会不会是皇上病中吃了亏,被宁王挟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