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愤怒的女声,一个?人大步走向?前来,粗鲁地拽起了他。
“让你再装死!”
那女人同?样衣衫不整,半敞着?怀,她不加掩饰的愤怒,和那身上的脂香酒气,一股脑地同?时往外涌。拳脚比冰雹还急,一径地往阿光身上砸落。
阿光没有躲闪,没有反抗,只是?木然地看着?,在她高?高?扬起的拳头间隙里,露出的那张脸。
虽然神情狰狞,扭曲得不成样子,但是?他对这?面容熟悉刻骨,就?算化成灰都认得出来。
这?是?顾影的脸!
“公子!!!”
一声哭叫,让阿光猛然惊醒。
刚才那些,是?梦魇?
那么,处境还好?,还好?……
刚松下梦里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只觉得额头一阵剧痛,竟和梦里撞到的那处伤口?位置一样。伸手去摸了摸,裹布湿漉漉的;拿到眼前一看,指尖上染了斑斑鲜红。
方才在梦中,挣扎出了一身冷汗,浸透了被窝和中衣,冷得渗人。可身子用光了力气,就?连坐起身来都无?比艰难,只得迷茫地看了床边伺候的少年一眼。
“这?可怎么好??”那少年顿时眼圈红红,手忙脚乱。
阿光认得他的脸,也记起了他的声音。
这?是?戏文里的固定班底,那位必不可少的“贴旦”,是?男主角身边值得信任之人。
在眼下这?出戏里,他的名字是?……
“福子。”
不知?怎的,只要这?么一想,便有了这?种念头。同?时,梦魇之外的记忆,也像涓涓的流水,在脑海中铺开,充实了戏文男主角的过往。只是?苦于伤口?凶险,没有时间来详细回忆一番。
阿光稳了稳心神,低声嘱咐一趟:“福子,你先帮我?换换衣裳和被褥。然后再去请郎中看看这?伤处,是?不是?该换药了。出门时千万不要声张,别惊动了堂上二老?,倒让她们担心。”
“好?……”福子接连点头,乖巧地应了下来。
经过一番折腾,阿光终于又躺下了。温暖的被褥,让心情平静下来,打发福子出去请郎中的间隙,他就?开始梳理脑海中的事。
无?情仙最喜欢男主落难的戏码,在这?出戏里的编排,也不例外。
记忆源头的画面,是?小小的手捏着?笔,一笔一划地写着?诗文。耳边有个?亲切的女声在讲些什么,小小的阿光对答如流。
这?一场,记得最清楚的,是?身边那人带笑的感慨。
“我?家阿光若是?生?为女子,定能登堂入室,有一番作为。”
而他回答了什么?
“阿光一定会超过那些女孩子,有一番作为,让娘亲骄傲!”
娘亲便笑呵呵的应道:“傻孩子,你生?来便是?男子,何须要担负栋梁作为?如今你好?好?学书文,将来为娘给你择个?才高?八斗的娘子,你便在那书香门第、清白人家,安然地相妻教女,辅佐出一门进士及第,方显男儿家的贤才呢。”
金色流光如丝,一晃眼便是?亭亭玉立的少年,立在屏风之后,偷眼看堂上相谈的女子。
“可相中了么?”耳畔是?男子带笑的声音。
阿光便回身,埋着?头,红着?脸,连眼皮也不敢抬。
那男子笑着?又问了一遍,他才小声嗔怪:“爹爹!”
“哟?敢是?不太满意么?那我?和你娘亲说一说,咱们推了这?门亲事,再择个?我?儿看得上的小娘子来。”
爹爹说着?,作势要从屏风后出去。阿光着?急了,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抵死也不放。
忸怩了一会儿,才忍着?羞惭开口?:“这?是?娘亲在人前的颜面……怎么好?……”
爹爹快要笑出声来,偏还装作生?气的模样:“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娘。她万鸿博的脸面,和我?宝贝阿光的终身大事比起来,孰轻孰重?倘若你不愿,咱们就?不结这?门亲。二老?膝下只有阿光一个?,爹爹还想你晚几年出嫁,多在身边做陪呢。”
孝道当头,阿光听得略一犹豫。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能松手,急得眼睛里湿漉漉的。
偏生?爹爹还要说:“若此?时不回绝,眼看她们就?谈成了!”
阿光低声嘟哝:“成了……就?成了呗……”
爹爹再忍不住了,哈哈大笑,拉着?他的手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