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到这,曾馨却从沉思中猛然抬起头?来:“嗯?”
阿光也吓了一跳,面上?做个不解的神色,心里暗道:“大意了。我才动了动心思而已,戏神仙那边就知道了。”
他紧张地看?着曾馨。只见她脸上?浮出个了然的神色,语气?轻快,调侃地问:“顾影都那么对你了,你还?想她呀?”
她这是全然知道,还?是方?才没注意,只知道最后那段?
“我……犯贱呗。”阿光收敛心思,垂着眼,似乎不情不愿,又拿自己没办法。轻轻叹了口气?,从神色到心中所想,俨然一个《断桥》里的白素贞,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曾馨笑了笑:“得了。‘你妻夫依旧是多?情眷,反显得本仙心意偏。’其实你也不用紧张,我这里又不是金山寺,让你俩见见也无妨。”
阿光心里一紧,不由得迅速转了转心思:“我方?才自比白蛇,她倒也觉察得出,果?然是一举一动都瞒不过神仙。还?好她不计较,倒把戏词编了个现掛来打?趣我。到这份上?,我竟也不知道,这是对我真好还?是假好,更不敢放心了。”
他怕想得太慢,再被戏神仙知晓,眼珠也不敢转,心思在一倏忽间就闪了过去?。
又为了掩饰,抢着开口:“那个……还?没请教,您怎么称呼?虽然也能叫巩大小姐,也能是曾三小姐,但总该有个原名吧?”
“告诉你也无妨。”曾馨这就端起来了,“本座号曰无情仙,瑶池西王母座下,风月鉴、警幻司,掌簿女使。”
“这词儿听着耳熟,不就是《红楼梦》戏文里的吗?”阿光一语道破天机。
曾馨明显一噎,又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阿光正觉着她神情怪异,忽听背后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那管家带着侍女们,又绕过屏风进书房来,又送了一次茶和?点心。他还?想着:“桌上?不是已经有了一份?”低头?却见桌上?并无一物。
他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好笑:“无、情、仙。把时间倒回去?也是没用的,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我都记得。您能改别?人,却改不了我。”
曾馨这才意外地反问:“你怎么知道……”随即自己领悟:“我忘了,原是你和?我说过。”
阿光并不是得寸进尺的性子,拿了一点把柄,自己心里先不安起来。稍稍镇定心绪,试着进一步谈谈。
“您也不用这么防我,我也不会揭穿您。但您得告诉我,既然生旦净丑行?当都齐了,咱们究竟是要演什么戏?是世情?是才子佳人?是公?案?是传奇?我上?台这么些年了,一直是糊里糊涂,这不太对劲吧?”
曾馨迟疑了一下:“大约是……”拉长声音,想了又想,最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看?她自己也没数。”阿光腹诽一句。
曾馨挂不住面子,强行?扭了话:“好了好了,刚不是还?满心想着顾影吗?我可以把好几天糟心的事儿都给你抹去?,让你俩直接断桥相会,到时候你俩自己掂量着相处吧,我不干扰细节上?的事。”
阿光却一脸紧绷:“您别?介,先等?等?。”
“怎么?”
“您还?是让我过正经的日子吧。今儿这一天,过得比三天都累,又是偶遇,又是聚会,又是被您带出来。到现在,水米没沾,又饿又困的。就算见了顾影,我也没精力应付她。”
“这样?啊,”曾馨笑了笑,“我还?当什么,多?大点事?不如给你颗仙药,吃了就好了。”
阿光沉默地摇摇头?。
曾馨奇怪:“怎么?”
阿光直截了当:“虽说我见过您的神通,可是我不放心您给的这药。您若真要照顾我,给碗烂肉面,再给张板床,就很好了。”
曾馨笑了:“这是怎么说的?你这心思,和?顾影全然是相反的。若是她知道还?有这种巧宗儿,她不但欣然接受,还?会想法子再向我要更多?。可你这标准……”
“她是她,我是我。”阿光坦然道,“我贫贱多?年,艰难惯了。东西来得越容易,心里反倒越不踏实。况且,无功不受禄。您还?没安排我干什么,就主动给仙药,我可不敢信。”
“好一个不敢信。行?,就让你好好歇歇。”
她那边话音刚落,阿光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陈设就变了。
“这是哪啊?”他环顾着这西洋风格的房间,心里有点窝火,“这戏神仙,一个个都是急脾气?,也不交代一声前情后续,说变就变。把人丢来丢去?,很好玩吗?”
这么抱怨着,眼见那桌上?的台灯亮了。灯下放着一张信纸,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
“光:
“这所饭店是曾家产业,你并非困居,自可随意行?动。
“把你安置于此,一来饮食起居细节之事有照应,不浪费你平时的时间;二来此地有我法力加持,只要踏入饭店,一切外边的人和?事都不会再来打?扰,是可以安心休憩的避风港。
“你对我不肯尽信,希望这次的帮助,能让你改观对我的印象,到时机来临,再有机会和?你谈合作。”
落款“无情仙”。
阿光被这措辞惹得直皱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