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时候拉着他衣袖哭泣,依偎在他怀里叫他不要?走,抱着枕头说想和他一起睡的小女?郎,已经渐渐离开了?他,永远找不回来了?。
他站在廊下,看着南宫月小时候亲手做的宫灯,任凭北风呼啸着穿透他的身?体,将他胸中的躁意带走,将他那股漪念冲散。
恍惚中,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抬眸就看到本不该在此出现的南宫月,施施然走了?进来,像走进了?他的梦里。
雪花忽然坠落,眼中忽然有了?湿意。
他想,一定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圆他今生的一个梦。
……
南宫月的脚顿在石阶下,望着一袭红衣的赵宴礼,回不过神来。
上次看他穿红衣,还?是她?十二岁砸王府的时候,他也是一身?红衣地站在院子里,默默看着她?砸。
她?说过要?弥补他的婚事,至今也未见他央她?兑现承诺。
可是现在,她?有点后悔了?,这么好看的郎君,她?能不能留下他。一开始,她?不是打着要?诱惑他的想法,和他亲近的吗?不是要?将他征服,纳进她?的后宫吗?不是要?诱他放权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变了?呢?
变得畏惧,变得惶恐,变得患得患失……是北军大营中,他主动交出兵符那次,还?是在水榭中毫不犹豫地挡在他面前那次,亦或是他浑身?是血地让她?抱抱他那次……
明明是只诱惑,不需要?动心的,她?为何如此难受。
南宫月仰起头,任由雪花打在她?脸上,打在她?的衣服上。
她?不知道现在是该走,还?是该留。
隔着纷纷而落的雪花,她?看不清赵宴礼的模样?,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他以?何种心情看她?。
她?忽然想起醉酒那日,赵宴礼几近渴求地让她?哄哄他。
要?怎么哄?她?不会,她?迷茫,从?未有人教过她?,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感?情。
大长?公主说要?遵从?自己的心,可她?的心上有把刀,拔出来疼,不拔出来更疼。
南宫月垂眸,心中像是下定决心般,转身?往外走。
“般……”赵宴礼上前追了?几步,刚想喊住她?,又?忽然停下。
感?情终究是强求不得,南宫月既然选择了?转身?离去,那就是他的命。
他握紧那枚玉龙戒,压下喉咙中的腥甜,想起了?先帝弥留之际,让他发的血誓,“寡人将明珠交给你,望你珍之重?之,若她?不愿,你必不能强求。”
“我赵宴礼在此起誓,绝不逼迫公主做不愿之事,若违此誓,死无葬身?之地。”
前世他带兵围城,被?逐出赵氏家族,一杯毒酒肠穿肚烂,果然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怕死,可重?来一世,为何他终究不能得偿所愿,这是为什么!
无人听到他的悲鸣。
雪越下越大,落在他身?上,染白了?他的头发。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里,任由风雪将他淹没。
南宫月逃也似的离开了?重?华宫,任由风雪打在脸上,心上那把刀要?拔出来,何其痛苦。
她?站在重?华宫门?口,他没有叫住她?,也没有追出来。
她?想让他追出来吗?想让他叫住她?吗?
她?好像都是被?动地承受,自己从?未主动过。
赵宴礼说他心痛,想让她?哄哄他,是不是也在等着自己做决定,刚刚她?转身?做了?决定,却是如此痛苦,比她?在晋国公府拒绝慕凌风更痛。
脸上温热一片,泪水却越擦越多?,赵宴礼,赵宴礼,她?在心里一遍遍喊他的名字,哭到不能自已。
他们相处的一幕幕闪过眼前,满春楼上她?主动吻了?他,鸾凤阁她?吃他的醋,她?想起他说的话,“臣错了?,这王宫是陛下的,鸾凤阁是陛下的,就连这满宫的人,都是陛下的,还?有臣,只要?陛下想,也都是陛下的。”
他是自己的,他必须是自己的!
南宫月犹豫着站定,看着雪地里自己凌乱的脚印,终是听从?了?自己的心,反身?又?朝重?华宫跑去。
她?要?试试自己的心,是走出痛苦,还?是跑进去痛苦。
这一次,脚步很急,想要?急切得到验证一样?,迫切地想给自己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