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溺死人的最后?一点水,让我终于?没有办法再伪装、再搪塞,再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于?是就?无声无息地哭了。
郭暖律看着我,没有再说一句话。
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我不知道?他那时的神情是不是透出一点渺茫的恍惚,只知道?他沉静地退了回去,沉默地把被子?盖好。
然后?他退到一边,双手抱着自?己的剑,身躯靠着墙壁。
站了很久很久。
我记得数年前?我们有一次冲突,是在一片荒地,那时我们要杀的是一个人,但杀和?杀的目的不同,我当时是直接去找那人逃跑时的痕迹,而郭暖律却?先去找了荒地中的水源,他把水喝了个饱,才接着和?我一起进行了七天?七夜的追杀比赛,最后?仅仅慢我半步,就?是因为他先去找了水。
这是因为他从小出生在大?漠,见惯了缺水的苦楚,因此只要遇到水,绝不肯放过,到了没水的地方,第一步也是先去找水。喝水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有时一晚上喝个十盏水那都很正常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抱着剑、靠着墙,沉默如冰地等?了一整夜。
他没有喝一点水。
也没有挪开一步。
直到第二天?天?亮,我从床上起来,看见他,只吐槽道?:“你是不睡觉的么?”
郭暖律看了我起床,重点看了看我的脸。
没有在哭。
然后?他冷漠地转过身,拿了个茶壶进来。
我以为他是好心给?我带水,结果他把茶壶直接往嘴里灌,咕噜咕噜地灌了半天?,才停下来,看向我。
我有些无语道?:“你一点儿水也不给?伤者留的么?”
郭暖律漠然道?:“要水就?自?己去叫,我可不伺候你。”
我越发无语了:“那你昨晚站这一晚上,是干什?么?”
郭暖律冷眼瞪我:“防着你偷袭无辜的任路夫妇。”
……提防的话,直接点睡穴不是更快吗?
我懒得理会他了,我决定自?己去叫水的时候,郭暖律却?忽然问道?:“那个地方在哪儿?”
他问得没头没尾,问得没有任何征兆,可我就?能瞬间听明白他在问什?么。
他问的是丢剑的地方。
我沉默片刻,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手里还拿着那个空落落的茶壶。
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他的。
毕竟他是我的死敌,我们之间的厮杀历史源远流长,而他又不是一个擅长说好话的人,我不想信任他。
可是,我看向了他手里那个空空的茶壶。
他毕竟站在这里,干干净净地守了我一晚上。
我抬眼看他,淡淡道?:“白骨坡忘生林旁的一处茶馆,你应该知道?的。”
郭暖律看了看我,没说话,只是放下了那个茶壶。
然后?就?在他这么做的时候,任寒发和?路婵已经端着热气腾腾的粥饭进来了,放在了客房的桌子?上,还招呼我们一起。
“郭少侠,聂兄弟……饭菜都好了,我们一起吃吧。”
郭暖律却?随口道?:“再来点儿水吧。”
我心里稍稍那么一暖,这家伙居然懂得给?我叫水啊?
结果路婵拿了个新的水壶,他一把拿过,然后?还是往自?己嘴里一灌,“咕噜咕噜”几下,又把一壶给?喝满了。
这下我的脸色大?概已经有点黑了。
有必要把水都喝掉吗?你可以不伺候我,可我到现在一口都没喝下去呢!
郭暖律却?一把放下水壶,不理饭菜,出门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