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笑一声,将酒坛踢出两尺远,“哪个不当心的喝完不扔······”
谢韫早识破了她的伎俩,无奈瞅了一眼?,顺着话茬道:“又是哪个不当心的,将酒味染到了宁统领身?上?”
“一坛太?多了,下次少喝点。”
他捡起?酒坛回到朱缨面前?,对一旁的杨锦灵道:“杨小姐,先行一步。”
朱缨也看过来,杨锦灵忙点头?。谢韫收回目光,带着心虚的某人离开。
等到走远了些,朱缨侧脸透着狡黠,不知凑到谢韫耳边说了什么?,就?见后者一弯腰,猝不及防将她单手抱起?继续走。前?者显然是没有防备,惊呼一声后不禁笑了,安分垂在身?后的发丝也在颠簸中乱了些。
杨锦灵不语,望着两人的背影在眼?中渐渐变小。那次她去?谢韫住处想要探望,如从前?一样被拦在了外面,却恰好撞见了从里面出来的朱缨。
那时她寒暄了几句便识趣离开,其实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自己那短暂的心动没了存在的意义。若执意纠缠,便是给自己、也是给旁人徒增烦恼。
能?目睹他人之间的爱,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那日?焚尸台边断发起?誓的身?影太?过耀眼?,好似每一根发丝都泛着光。经过这么?多事后,她必须承认,无论是性情?还是能?力,他们恐怕就?是世上最相配的了。
能?够相互理解、相互撑腰,势均力敌到甚至充当对手的人,才是坚定如磐的、最长久的良人。
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读书?科举,还有照看父兄,没有什么?是比亲眷更重要的。
至于什么?情?啊爱啊,等到她足够成熟了,能?够独当一面了,再来考虑也不迟。
杨锦灵展颜一笑,顿生释然。
复苏
“灵儿!灵儿!”
杨锦灵正欲走,一人哼哧哼哧从台阶处上来,声音带着喘,抱怨道:“你好好的来这做什么,府里饭都凉了?!”
今日不知是什么日子,一向冷清的济远楼竟这样热闹。
杨锦灵心里想?着,嘴上应道:“兄长先别急,我有事?与你说。”
开商路的事是板上钉钉了?,说出来也?好让他高兴一番。
“哎呀,说什么说,回?府也?能?说!”
杨锦澄大热天被人从府中赶出来找妹妹,怨气到达了?顶峰,皱着脸疾步走到她身后,不由分说带着她要离开。
杨锦灵几?乎是被推着走,她没有办法,只能?顺着他下台阶,不忘辩道:“是正事?!”
“那?就更不用跟我说了?,我一个?草包,能?知道什么正事?——”
“兄长!”
一向被人说惯了?的?杨锦澄随口自嘲了?一句,她却急了?,顿住步子道:“以后不要这样说自己了?。”
她认真看着面前人,清楚强调道:“你不是个?草包,是那?些人不长眼。”
她的?反应有些反常,杨锦澄一愣,没忍住笑了?:“怎么?你不用安慰我,我都习惯了?。”
“世上又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凭什么不爱读书的?就是草包?”
杨锦灵想?起朱缨的?话,严肃对他道:“这次要不是你的?商人朋友拿来了?川芪,我们?锦城根本撑不到这时候。还有,你对商贸的?事?比谁都在行,他们?都比不上你,没人能?说你是草包。”
“下次有人这样说你,你定要狠狠顶回?去。”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士者贵,商者贱,不过是世人一贯的?刻板想?法。她兄长纯善又赤诚,为蜀州商贸出了?多少力,怎么就比不上有些假清高的?虚伪书生了??
杨锦澄从没听过这些话,方才爬台阶的?疲累也?顾不上了?,收回?了?脸上的?戏谑。
她的?样子不似玩笑,他神色微怔,缓缓露出一个?真挚而?灿烂的?笑。
“我知道了?。以后谁敢这样说我,我定把他抓回?府喝茶!”
见他高兴,杨锦灵也?翘起嘴角,上前挽住他手臂,“回?府吧!父亲要等急了?。”
正是最炎热的?时候,她将手遮在额头,透过指尖去看高处那?炫目的?日光,心道这天真是热。
不过已至夏末,只要再熬几?日到入秋,便?是凉爽宜人的?好光景了?。
他们?锦城劫难已过,后面就都是福分了?——
戎装整齐的?士兵有序行进,泛着寒光的?甲胄在行走间碰撞发出声声轻响,中段护卫着一辆马车辘辘向前,车轮压在被晒得?干燥的?泥土表面,留下两道浅浅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