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记得,曾经何时,钟离玉是个对养孩子一窍不通的菜鸟。
还有,比如说月萤沐浴出恭他都要插一手,几乎是病态的怜爱与心疼,万幸在月萤强烈的抗拒与反对下,钟离玉叹口气,不满地打消想法。
遗憾总会在其他方面弥补——钟离玉在吃穿照顾方面愈发细致,硬生生把月萤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废物,宠溺程度令人咂舌。
白天,视线所及之地全然是钟离玉;晚上从睡梦中醒来,睁眼依旧是一成不变的钟离玉。
月萤对此甚是不适应。
自从恢复所有记忆,明白两人并非母子关系,月萤便清晰地认知到钟离玉是一个男子,圣人言男女授受不亲,月萤便无法毫无顾忌享受钟离玉的贴身照料。
她试图和钟离玉保持距离,然实行起来非常艰难。
月萤束手无策,溃败下来,一面说服自己还把钟离玉当娘亲看待,一面寄希望自己快点好。
可是,钟离玉这种奇怪的情况持续到月萤痊愈也未曾消失。
周不财看了都连连摇头。
末了,实在看不下去,又担忧钟离玉的身体,周不财联合月萤、洪石与钟离玉促膝长谈,钟离玉对月萤的担忧和紧张这才慢慢削减。
与此同时,周不财给钟离玉下了大剂量的蒙汉药,让月萤喂给钟离玉。
好些日子不曾睡觉的钟离玉终于合上他沉重疲惫的眼皮。
本该睡上三天三夜的钟离玉在一天后醒来,睁开眼看到面色红润、健健康康的月萤,再加上一则好消息,月萤体内余毒所剩无几钟离玉便没怪罪周不财自作主张。
钟离玉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厨房,给月萤做一顿丰盛的膳食。
端量眼前的膳食,月萤一声不吭。
钟离玉略一眯眼,道:“萤萤,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还是不想吃?”
月萤摇头:“没有,我想吃的。”
钟离玉舒展眉目,看着瘦巴巴的月萤,心疼道:“来,多吃点,朕好不容易给你养出的几两肉都不见了。”
月萤的碗很快堆成小山,目及碗里的菜,这些皆为钟离玉实打实的关爱,月萤有点走神。
想起自己的误认乌龙,那股子忐忑回来了,月萤再度心神不宁,无法坦然自若地面对钟离玉的关心。
这些时日,月萤时常敏感多思,多愁善感,控制不住自己想这想那。
这也许是偷来的幸福,本不是她的。
“又发什么呆?你在想什么?”钟离玉轻声道,他有点奇怪,这几日,他发现月萤间或走神,她这脑袋瓜子在想什么。
思索间,钟离玉有些许不悦,他不喜欢月萤有事瞒着她,复伸出一只手捏捏月萤的腮帮子,又想,脸上的肉还是少了。
月萤回神,躲避钟离玉的目光,开始扒拉碗里高高的菜,咀嚼两口道:“不是,我没想什么,就是觉得今日的菜太香了。”
“是吗?”钟离玉牵起唇角,温柔提醒道,“嚼完再说话,小心呛到,萤萤。”
“嗯嗯。”
月萤低头吃菜,钟离玉静静注视她。
过了一会儿,月萤张口,是唤“娘”的口型,但话到嘴边,变成“您也吃。”
听到这话,正用心欣赏自家女儿美丽吃相的钟离玉回神,眼神古怪,“萤萤,朕忽然想起一件事。”
钟离玉顿了顿,古怪的视线里多了一丝困惑,缓缓道:“萤萤,你好像好多天,不对,就是你养病的这三天你没有再叫过朕一句‘娘亲’了。”
这般说着,钟离玉察觉更多的异样。
言语正中月萤的要害,她颇感心虚,神情僵硬,干笑两声,侧眸挠挠后脑勺,语气生硬道:“有、有吗?”口吃的毛病好像回来了。
“有。”钟离玉笃定道,旋即旋即面色低落,眸光受伤,“萤萤,为何不叫?是朕哪里做得不好,你不愿意叫了?”
目及钟离玉受伤的样子,月萤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娘亲很好,对我很好,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钟离玉期待地望着她。
月萤大脑空白,倍感无措,不太敢见钟离玉,“没有只是,娘亲,娘亲”月萤又卡住了,忽而灵机一动,“娘亲,吃饭!”
月萤让自己忙碌起来,飞快夹菜放在钟离玉碗里,未久的功夫,钟离玉碗里的菜也成一座小山峦了。
钟离玉没有追问,他相信月萤迟早会同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