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还发现巫将军很好说话。当注意到他总是彻夜停车在医院等待时,巫将军告诉他,以后按照正常时间上下班,有需求会给他宿舍打电话。
司机也?发现巫将军从来不会滥用职权,有点书生的“傻气”,不会摆官腔。但巫将军并非不会。两年前,司机的妻子患上子宫肌瘤,他愁得在车上悄悄抹泪,还是被巫将军察觉到,私下替他安排好了床位、门诊以及最好的医生。
今天,是司机第一次为?将军以外的人开车。
是他最喜欢、最欣赏的那个徒弟。
他听巫医生提起过,徒弟要结婚了,巫医生总是在车上夸奖他的这位女徒弟,称他从医多年,从未见过有人能一上手就?像她这样熟练、干净、有创意。
“司机大哥,我自己?来吧。”
黎今颖搭他的车已经很不好意思,哪儿?能让他再帮自己?拎行李。
司机不动?神色夺过来。
“黎医生,巫将军说了,这几天火车站人多眼杂,我陪你?检完票,看到你?找到座位,再开车回去复命,你?就?别客气了,别为?难我~总得让我在将军面前有得说嘛!”
“巫叔叔是在给我上眼药呢”,一旁的聂浚北替黎今颖系好围巾,“随时提点我,你?在军区是有他这个娘家人坐镇的,别想欺负你?。”
司机走?在前面替两人开路。
他听到聂浚北的话,在心?中腹诽,果然领导干部的子女都不简单,一眼就?看出?将军的意图。
他认识黎医生的这位未婚夫,是他们军区炙手可热的新团长,虽然正式任命要等到后天的礼堂活动?,但他们私下都已经称他为?聂团。
聂团的父亲是他们政治部的主任,听说因?为?十年西北改造的关系,错过了升将军的好机会,原本也?是一位战功赫赫的才俊人物?。聂主任的级别比将军低一档,倒也?有配车配司机,但肯定?比不上他这位将军的行政派头。
至于黎医生,他知道的就?不多了。不过,刚才来的路上他偷偷打量过几眼,看样子也?不像是普通工人阶级的孩子。应该是门当户对吧,他猜。
来到检票口。
司机从包里出?示他的通行证和提前准备好的票据,从另一侧通道直接来到月台。
月台前已经停靠了一条八节车厢的绿皮火车。靠前六个车厢是硬座,最后两节是硬卧。硬卧票一向紧俏,不仅看级别,还要比硬座票贵上好几倍。
此时此刻,月台前乌泱泱挤着的人们都堆在前面六节,最后两节车厢反而没什么?人问津。
“黎医生,你?的卧铺票。”
司机从兜里取出?票,外面还套了一层透明纸,是他昨天取到票后,特意包上的。巫将军有洁癖,司机猜测黎医生多半也?有,他手心?容易出?汗,弄脏了不合适。
“谢谢。”
黎今颖双手接过,微微鞠躬道谢。
“我去旁边等,你?们年轻人肯定?要说说话。聂团,我在那儿?等你?,一会儿?把你?再送回去。”
做一行久了,司机渐渐明白为?何当初驾校教练会让他去开轿车。教练当时评价他,性格如水,舒适是第一印象,很适合去干部面前工作。司机自从悟通这个道理后,似乎也?更得巫将军的喜爱。
聂浚北朝他道谢。
蒸汽声夹杂着风声,沿海地区的冬季向来潮湿,湿气混着寒意惊得人骨头都是冰的。
黎今颖把下巴埋在围巾里,抬起头朝聂浚北说:“你?弄完任命活动?,就?坐最快的火车哦!本来说好一起回的……”
“好,答应你?,一定?买最早的。”
聂浚北替她拨了拨头发,贴心?地用鬓发遮住耳朵,怕她冻着感冒。
原本,两人都买好了一同回去的卧铺车票,用的还是聂浚北的级别名额。结果,昨天下午部队临时告知,后天的嘉奖活动?上,两人必须得参加。
这下两人的进程被彻底打乱。
最麻烦的是黎今颖的手术病人,她为?了挪一周休息时间,把不少病人转给了巫医生,如果这趟回家泡了汤,她一时半会还不好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黎今颖找组织部老大姨磨了许久的嘴皮子,才终于松口了一个名额,批准她按原来申报的假期回家,但聂浚北得留下——他作为?台风救援行动?中的突击队队长,需要给队员颁奖。同时,聂浚北还得趁这次机会,把任命团长的仪式给搞定?,就?更加无法按原计划出?行。
两人昨晚连夜商量,得出?解决措施:
黎今颖先回龙岗。
聂浚北后天礼堂活动?结束,大后天就?赶路跟上。
“替我问伯父、伯母好,我结束活动?马上就?来,你?要乖一点,注意身体,别生病。”
聂浚北唠唠叨叨好几句,又是揉脸蛋,又是搓手心?,把黎今颖哄了好一会儿?,又在额头、左脸颊、右脸颊、下巴、鼻子上都落下一吻后,才依依不舍放开她。
“好了好了,还没领证就?黏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