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忍不住开口确认:“……当真?”
“当真。”
塔娜点了点头。
魏骁脸上顿时浮起久违的笑容。
“但我有一个条件。”却听塔娜又道,“我跟你走?,但我要你现在便将你手?上的这枚扳指,摘下给我。”
她说:“我要你对天起誓,从此以后,辽西由你我二?人共治,我可以随心而行,做我想做的事,作为神女,与你平起平坐,而非被你关在笼中,做一只被精心打扮的雀鸟。你做到了,我立刻跟你走?。”
“……”
这已不是妻子与丈夫的谈判。
而是手?握神权、坐拥无?数信徒的赤地神女,与只手?遮天、可越皇权的辽西摄政王之间,一场本已被他?用“夫妻”之名轻轻揭过,又被她此刻毫不掩饰袒露在眼前的,权力?之争。
“做不到么?”她问。
若非此刻,眼角、鼻端——七窍皆流血,嘴边血沫犹若擦拭不尽般,不受控制地涌出,或许她的声音能?更坚定些,而非这般气若游丝。
可她依然笑了。
在他?犹豫不知如何回答的那?一刻,她反而笑起。
“你不是说,爱我么?不是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么?”塔娜轻声道,“可你究竟是爱我这个人,还是爱我可以为你带来的好处,你想挽回的究竟是我,还是,舍不得这一声‘神女’背后,代表的尊崇、敬奉、毫无?理由却俯首帖耳的忠诚?你既要用我来做你称霸之路的砖石,又何必拿‘爱’来做幌子。”
她是迟钝,却并?不痴傻。
比起“爱”这般不堪一击的字眼,如今的她,更愿意相信另一些握得住的东西——比如,权力?。
能?决定路向何方,为自己命运做主的权力?。
而魏骁沉默着,脸上神情几?度变化。
从最初的难掩惊喜,到冷静过后的审度与思量,只一瞬之间,他?仿佛便从被爱恨冲昏头脑的少年人,变回了那?个生杀予夺、大权在握的辽西摄政王。
末了,环顾四周。
他?拧眉思忖片刻,竟真的取下那?枚玉色扳指置于?手?掌,递到她的面前。
“我早已告诉过你,这枚扳指乃是赵家军印鉴,天下只此一枚。它代表着什么,你可清楚?”
“若不清楚,岂敢开口。”
塔娜从容道:“我要它,只为自己求一份心安。”
“好,”魏骁说,“既然你要,我这便给你。”
说话间,任由塔娜自他?手?中取过那?枚扳指,他?只爱怜地伸手?、小心拭去她脸上血痕,“执此令者,可统率三军。你有神女之名在身,若再得军权倚仗,绿洲城中,自当以你为主,无?人胆敢置喙。如此,你便安心了?”
“不再疑心我另有所图……愿意随我回去了?”
他?说着,手?指沿她颊边轻抚。
神情依旧缱绻,动作依然温柔。
塔娜却没有应声,独低下头去,静静戴上那?枚——于?她而言,始终略显宽大的扳指。
因着尺寸不合,她的手?指必须小心弯折,方才不至令其掉落。她不得不忍痛攥紧仍在流血的掌心,顿了顿,复又望向怀中双目紧闭的魏炁。
什么话都没有说。
却似终于?下定决心般,将他?轻放在地。
试图站起身来,偏偏早已冻僵的双腿不受控制地打颤,她险些摔倒,幸得魏骁及时伸手?搀扶,终于?勉强站稳身体。
“小心些。”魏骁温声道。
她下意识抬头看他?。
正欲开口,却忽觉后颈剧痛,眼前花白一片。
魏骁只轻轻伸手?一牵,她便踉跄着倒在他?怀中,脸颊紧贴他?胸前冰冷铁甲。
想使力?挣脱,四肢却绵软无?力?,只能?任由他?将她抱紧。
旁人眼中的恩爱夫妻,耳鬓厮磨。